逆青戟的這一次偷襲,在蕭尋的精確控製之下,以最小的刃麵破開空氣,以最不宜察覺的角度直插腦後。這一擊,蕭尋醞釀許久,務必一擊必殺!同時,蕭尋足下發力,全身一躍而起!腳下青鬆在巨力之下,應聲而折。蕭尋身形飆起,向崖邊的楚若雲一拳擊去。為逆青的這記絕殺作掩護的,便是蕭尋自己!楚若雲卻似腦後長眼一般,在這拳戟臨身,生死一線之際,刹那後移!蕭尋登崖,逆青落地,楚若雲身形飛退而去!蕭尋一把握住一擊落空,斜插入地的逆青戟,冷冷地看著對麵這個白衣女子。而這位白衣女子,卻依舊保持著坐姿,身前依然是那張古琴,卻向後飛退,速度極快,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濃霧之中。這種詭異的飛退姿勢,卻並沒有驚到蕭尋,因為蕭尋聽到了滑輪的聲響。坐著輪椅跟自己交手,真不知道這女子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雙腿有恙。蕭尋終於登上了彼岸,但是卻失去了敵蹤。如今擺在蕭尋麵前,有兩條路。其一,此時已經可以確信,守關的不過這楚若雲孤身一人,現在自己可以暫時退去,明日召集白馬衛,明目張膽地修建橋梁,正麵突破,這楚若雲就算再強,也沒辦法阻擋己方三千高手的腳步。其二,不必等到明日,今夜便結果了這個裝神弄鬼的楚若雲,永絕後患。蕭尋略微遲疑一陣,便選擇了後者。因為自己這三千白馬衛,乃是偷襲對方首府,若是明日再來,搞不好這女子就已經退去,通風報信。那麼偷襲就成了明攻,於戰局不利。一念及此,蕭尋便凝神屏息,一步一步地向爛柯關走去。此時,爛柯關上已經沒有了琴音,四周一片寂靜無聲,蕭尋手持逆青,破霧而行。***張程借著係上藤蔓的飛矛,終於走出了一條直線,來到了崖橋邊。瀟湘槍王此時滿臉焦急,生怕蕭尋這小子已經死在了這裡。然而眼前的景象,卻是讓張程有些愣神。二十年前,自己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座繩橋,為了讓兵馬安全通過,張程直接派人改成了鐵索橋。如今這座鐵索橋,卻隻剩下自己麵前的兩根作為橋基的鐵柱,整個橋麵,四條跨江鐵鏈,卻無影無蹤。張程走近一看,這才發現鐵索已經從那頭斷裂,垂在這邊的懸崖之下,而第一節鐵扣上,一條紅繩赫然在目!這小子已經過橋了!張程心中一緊,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因這橋斷而跌落了山崖。應該不會!這小子的身法邪門得很,就算這橋忽然斷裂,他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畢竟這四條鐵索,隻要一手抓住,以入微境的修為,就不至於被活活震死。蕭尋眼下人影無蹤,那就不必去管,自己先去破關吧。張程俯下身,自懷中掏出一根黑紗,在那紅繩邊上係緊,然後又站起身來。在張程的記憶中,此地距彼岸,足足百丈之距,自己雖然身擁龍虎境的修為,但是一身的藝業,都在槍上,身法方麵,卻是稀鬆平常,這百丈的距離,若是儘力一躍,倒也堪堪能過,但是若是張程記憶不差,彼岸和這裡之間,還有一個十丈左右的高度落差。這麼一來,想要一躍而過,自己就有些力有未逮了。不過區區百丈距離,自然是難不住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將。張程在身後搜羅一陣,又找了一些藤蔓,將原本五十丈長的蔓繩接成一百五十丈,隨後一節一節地試了試力道,覺得足夠牢固之後,便再次一矛飛出!龍虎境的武者,全身真氣化為真元,舉手投足之間,威力比起入微境的修士不知強了多少倍,這一矛擲出,勢如風雷,幾乎是刹那之間,對麵懸崖便傳來一記悶響,鐵脊蛇矛已經牢牢插在對麵石壁之上!於此同時,張程後退幾步,助跑一段距離之後,全身飛騰而起,好似一隻蒼鷹一般,向對麵急速掠去。待去勢已儘,張程又手下一緊,一扯手中藤蔓,全身接得餘力,再度飛騰,一息過後,便已雙腳落地,成功登上爛柯關所在的崖麵之上。張程手中再一個巧勁,插在身下峭壁上的鐵脊蛇矛立時脫離崖麵,回到張程手中。大霧依舊濃鬱,張程卻藝高人膽大,一旦鐵脊蛇矛入手,便急速向前掠去。***蕭尋在濃霧中行走一陣,再次抵達爛柯掛的城牆邊上。城門自然是緊閉著的,在這麼一個寂靜無聲,霧鎖雄關的夜晚,孤身一人來到這關下,卻是與白日裡樵夫聽琴的意境大為不同。然而,就在蕭尋欲飛身而起,越過十丈城牆之時,那道熟悉的琴音,卻再度響起。依舊是那首白日裡聽了無數遍的曲子,依舊是兩道洞悉人心的目光,依舊是氣機遙遙鎖定。而此時的琴音,已經不似白天那樣,從城樓上遙遙傳下,而是四麵八方而來,讓蕭尋感覺好像回到了前世的家中,聽著家中那套立體聲多聲道的音響一般。雖然音質似乎更好,曲子也更加悠揚,但是這琴聲,蕭尋此時聽起來,卻非常不舒服,與白日裡的感覺完全不同。白日裡,自己聽這首曲子,越聽心越靜,差點動搖了破關的心思。而此時,蕭尋卻感到一股莫名的煩躁,自心頭升起,全身也漸漸感到無力。與此同時,蕭尋驚恐地發現,自己握著逆青的雙手,死皮正在不斷脫落,手上的褶皺也越來越多!時間天道!蕭尋悚然而驚,驟然而退!這楚若雲的時間天道,已經不單單可以影響死物!連自己這個活人,都可以籠括其中!那還打個毛!跑!蕭尋的身子急速倒掠出去,卻一頭撞入了身後正在火速趕來的張程懷中。濃霧之中,忽然衝出來一個活人,張程也嚇了一跳,差點一槍就紮了出去。不過龍虎境的高手,下手自有分寸,一待看清來人,張程馬上接住了蕭尋的身子。蕭尋被張程身上的黑甲咯得生疼,正待一戟砍了這個身後偷襲之人,卻被張程一把將逆青奪了過去。逆青剛剛一入張程的手,張程便趕到腦中一陣刺痛,趕緊放開,心道這小子所言不差,這戟果然認人。“小子。怎麼了?點子紮手?”張程怕蕭尋再動手,趕緊出聲道。“老哥,彆說了,趕緊撤!”蕭尋聽到是張程的聲音,全身立時一鬆。“撤毛!老子還沒動手呢!哎?你小子怎麼看上去比我還老?”張程終於看清了蕭尋的臉。“時間天道。這娘們已經可以用天道影響活人了!”蕭尋苦著臉道,“我們先撤!”張程也不是一介莽夫,一看蕭尋這副摸樣,也不多說,一把抱起蕭尋,轉身就走。這關,白天也可以來破,蕭尋這小子再這麼下去,搞不好會老死在這兒。“老哥,你搞什麼啊?怎麼久才來?”蕭尋身子在張程手臂上顛簸著,隻覺得自己肝兒都快被顛出來了,於是吐槽道。“彆提了,被陣法困住了。”張程一張老臉上頗有些鬱悶。“哪兒有什麼陣法啊!老哥你不是迷路了吧?”蕭尋疑惑不解。“閉嘴,我們要過崖了!”張程此番過崖的方法,非常地簡單粗暴。這老頭兒奮力一甩,就把蕭尋百十來斤的身子給丟了成了一道拋物線,直飛懸崖對麵。然後瀟湘槍王故伎重演,火速撿起崖邊的藤蔓係在自己的鐵脊蛇矛之上,然後再奮力一擲。匆忙之間,這鐵脊蛇矛剛一出手,張程就感到了一絲不妥。然後隻聽蕭尋一聲慘叫………………翌日清晨,蕭尋哼哼唧唧地趴在那方青石之上,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哥,我們家鄉呢,有一句老話,不知道您聽過沒有?”張程一臉嚴肅地替蕭尋包紮著創口,說道:“有屁就放!”蕭尋苦著臉說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張程一怔,隨後默然無語。瀟湘槍王這次確實理虧,他昨晚居然真的迷了路。清晨濃霧散去之後,張程特意又走了一遍昨晚的樹林,細細查看之下,發現昨晚自己的腳印,其實一直都在繞著圈圈。聽蕭尋說,對麵那女子就在橋邊與蕭尋對戰時,張程心裡不由得一沉。多年以前,那位老陣師布陣之時,全神貫注,一套陣法施展下來,累得全身虛脫,差點要去見閻王爺。而這個女子,一邊跟蕭尋鬥智鬥勇,一邊卻還能維持著樹林間的陣法?這絕對不可能。看來,自己確實是在濃霧中迷路了。那女子,隻是一個術士,而不是陣師。但是自己,這個野外經驗如此豐富的老家夥,怎麼會迷路呢?就算是濃霧遮目,這也是不應該發生的。張程有些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去想,岔開話題道:“小子,你的內功心法很奇特啊,時間天道造成的傷勢居然可以一夜儘愈?”一提心法,蕭尋卻更來勁兒了:“心法再獨特,也頂不住你老哥對著屁股就是一記標槍啊!龍虎境的標槍啊!您這是要多恨我,才能下這麼重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