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王夫人議定了對策和人選之後,便談起世子那邊該如何行事,至於探春那裡,不在她們考慮之列。賈母沉吟半晌,道:“林丫頭即將嫁過去,我們得搶占先機,在她婚期之前,就將探春送過去。隻要探春能先將世子的心搶過來,事情自然就成了。”王夫人聽了這番話,頷首道:“老太太想得極是,搶占先機,到時候,那林丫頭就算再不甘,也翻不了天去。”賈母見她讚同,不由一笑,卻又想起一事,不由愁上眉梢,聲音中有悻悻之意:“照道理,送妾室,自是直截了當找世子更好。隻可惜,上次我與世子相見時,起過爭執,他對我的印象必定極差,若是冒然去找他,他多半不肯見我們,事情也就難成了。哎,此事刻不容緩,真不知如何是好。”王夫人聽了這番話,默默思量一番,卻是微笑道:“老太太不必擔憂,此事兒媳有應對之策。世子那邊,不好去找沒關係,我們從東平王妃那裡入手,也就是了。”賈母依舊皺眉,擔憂地道:“東平王妃是當家主母,自然能管世子納妾之事,隻可惜,我們與東平王府素無來往,冒然求見,王妃也不知肯不肯應。”王夫人胸有成竹,笑著道:“雖然素不相識,但兒媳卻知道,東平王妃此人,性子有些貪婪,隻要我備一份厚禮去求見,王妃自然不會將我拒之門外。何況,我此行不過是送個妾室罷了,富貴人家,這是常有的事情,王妃定會欣然應允的。”在京城,各大王府、侯門之間,消息經常是人儘皆知的,故而王夫人知道東平王妃的性情,不足為奇。賈母見她如此自信,也就點頭道:“既然你心裡就主意,就照你的法子辦。待東平王妃答應了,這事情,也就能成了。”婆媳兩人商議定了,因知道府中近日艱難,王夫人並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故而賈母便喚過鴛鴦,從自己私房中拿了一尊白玉觀音,交給王夫人,以送給東平王妃當賀禮。王夫人隻盼事情能早成,也好早些放心,故而次日起來,她收拾一番,便帶著一群丫鬟、仆從去了東平王府。東平王妃田氏近來心情很不好,她一心想讓自己的侄女也嫁進來,攀上李明佑,不想李明佑突然性情大變,日日流連花叢,田氏生怕會做賠本生意,這才將自己的謀算暫且擱下。最近一段時間,李明佑突然浪子回頭,規矩起來,田氏正想舊事重提,卻沒料到皇上竟頒了聖旨,給李明佑賜婚了。田氏氣得當時就變了臉色,東平王李霽卻很是高興,說李明佑總算成家立業,娶的又是譽滿京城的郡主,特意交代下來,要將婚事大辦,不能委屈了皇上親自賜封的郡主。田氏心中本就不舒服,李霽又是這樣的態度,更是火上澆油,令田氏幾乎氣得吐血。對於未進門的兒媳,田氏既恨又惱,心中一直暗自沉吟,等兒媳進了門,一定要尋個機會,使些絆子,絕不讓她和李明佑過安生日子。這日,她正一臉陰鬱,安排下麵的人布置新房,突然聽說榮國府有人來拜訪,不由甚是驚訝。田氏隻知道,黛玉與賈家有親,卻不知黛玉已經與賈家鬨翻,此刻聽說賈家有人來,本是不想見,後來聽說來人送了厚禮,轉念一想,見見也好,借此機會問些黛玉的事情,等她進了門,自己想為難黛玉,也就容易很多了。有了這些思量,田氏便讓伺候的人將王夫人請進來,自己也即刻動身,到了會客之所。一時王夫人慢慢走進來,行了禮,又奉承了田氏一番,讚田氏氣質高貴,容貌更是出眾,令人一見之下,自慚形穢。田氏見她會說話,不由露出笑容來,讓王氏坐了,方才道:“本王妃與夫人素無來往,夫人為何突然到訪?”王夫人忙欠身道:“王妃高貴大方,我一直是極想見識的,今兒個過來,一則是探望王妃,二則,卻是想問問王妃,聽聞貴府即將娶世子妃,不知那世子妃,王妃是否見過?”田氏一聽她提及世子妃,心中便不舒服,搖頭道:“沒見過。”看了王夫人一眼,問道:“聽說她是貴府的親眷,不知她性情如何?”王夫人心中早想好了一番話,此刻自是從容不迫,侃侃道:“我那外甥女,我是很了解的,我雖不願說她不是,卻也不能昧著心騙王妃。她人倒是長得不錯,卻是極有主見,又有些小性子,不怎麼好相處。當時她住在賈家時,曾生了不少事情,很不安分。不過,雖然她性子不好,但始終是老太太嫡親的外孫女,我一直是厚待的,從沒讓她受半分委屈。”田氏聞言,不由臉色微沉,卻是沒開口說話。她已是下定了決心,要與未來的兒媳過不去,心中隻盼著娶進來的女子膽小怕事,任由自己揉搓才好。此時聽說兒媳極有主見,想必不是個好對付的,故而田氏心中有些不虞,不知不覺中,臉上也露出鬱鬱之色。王夫人見她臉色不好,心中暗自高興,臉上卻沒露出來,隻是道:“外甥女性情古怪得很,按理說,我們賈家撫養了她一場,她應該與賈家多多親近才是,不想去年她卻突然說在賈家住得不安生,要搬出去,老太太勸了幾遍,她隻是不應,將老太太氣得半死。”田氏聽了這番話,方才得知黛玉與賈家關係並不好,不由道:“竟有這樣的事情?照你這麼說,她那人果然是極古怪的。”王夫人露出愁容來,歎息道:“哎,我如今很替王妃擔憂,雖說王妃性子寬厚,但娶了一個性格不好的兒媳進來,必定難以相處。”田氏也歎了一口氣,方才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罷了,皇上親自賜下的婚事,無論是怎樣的世子妃,都隻能認了。”王夫人聽了,忙道:“王妃倒也不需要泄氣,世子妃難以相處不要緊,隻要王妃給世子選個乖巧聽話的側室,等那側室得了世子的歡心,世子妃便成了擺設,不足為慮。”田氏之前從沒想到這頭上,此刻聽王夫人提及,不由眼前一亮,用手敲著小幾,沉吟道:“你這法子倒是不錯,隻可惜,世子性情高傲,尋常的女子,他一定看不上。”王夫人聞言正中下懷,忙道:“王妃不必憂慮,我這裡有一個極合適的人選,隻要王妃願意,立刻便能成事。”田氏不免有些好奇,笑問道:“卻不知夫人說的是誰?”王夫人欠身道:“是鄙府的庶女三姑娘,王妃放心,我那庶女雖然不是嫡出,但通身的氣派,卻是不比林郡主差,加上她為人爽利,性情又好,非林郡主能比。”田氏沉吟道:“貴府的姑娘赫赫有名,本王妃也有所耳聞,隻是那三姑娘人既如此出眾,難道會甘心當側室?”王夫人忙道:“這一點王妃不必擔心,給世子當側室,比嫁到尋常人家做正室還好,我那庶女絕不會拒絕,加上她一向懂事,進退有禮,若是嫁過來,必定唯王妃馬首是瞻,到時候,王妃便能多一個幫手了。”說著看向田氏,聲音中多了一絲忐忑:“我滿心都是在為王妃打算,不知王妃心中,是否願意接受我的好意?”田氏微微眯眼,沉默了半日,不答反問道:“林郡主既在賈家住過,那她與三姑娘,是否有些姊妹情誼?”王夫人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不由一頭霧水,斟酌了一會兒,方才道:“姊妹情倒也有一些,但她們已經分開大半年,情誼早就淡了。倘若事成,三姑娘絕不會站到她那邊,這一點王妃隻管放心。”田氏淡淡笑道:“若真到了那時候,我倒是不擔心三姑娘會偏向她,都共伺一夫了,自是要為自己著想的。我問你她們感情如何,自有我的道理。”她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之前打定主意要跟黛玉過不去,便想著,照王夫人之意行事也好,弄個側室進來,黛玉與那妾室,必定有一番惡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需自己親自動手,黛玉便過不了安生日子,如此一來,自己等著看熱鬨就行了。至於人選,就選賈家的三姑娘好了,雖不知她品格如何,但賈家姑娘都是盛名在外,王夫人又信誓旦旦,必定不會差到哪裡去。更重要的是,選的側室,既是黛玉之前的姊妹,黛玉得知後,必定大受打擊,自己在旁邊看著,倒是能稍稍解恨,不必為世子妃旁落而日日耿耿於懷。倘若李明佑真中意賈府的三姑娘,自然皆大歡喜;倘若他看不上,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是與自己無關的人,就算被誤了終生,也沒什麼好在乎的。有人心甘情願送上門,給自己當搶使,何必拒之門外?田氏的想法,王夫人自是不知的,也不敢追問,隻是誠惶誠恐問道:“對於我的提議,不知王妃意下如何?”田氏看她一眼,眉梢間浮上一抹笑意,慢條斯理地道:“夫人的計劃,本王妃覺得很不錯,也罷,你回去打點一番,將人送過來吧。”她並不信,王夫人是因為自己,而想出這樣的計劃。素不相識,卻來探訪,又說了這樣一番話,必定是有所謀算的。田氏並不在乎王夫人的謀算,反正事情於自己有利,念在這一點上,她很願意,順著王夫人的心思走。王夫人聞言,立刻露出歡喜的神色,起身道:“王妃肯接受我的心意,我實在感激不儘。”說著,便朝田氏福了一福,旋即道:“既然王妃應了,不如這個月我就將人送過來,也好讓三姑娘占得先機,不知王妃意下如何?”田氏沉吟了一會兒,卻是搖頭道:“不必現在送來,待到了下個月,世子成親前三天,你將人送來,我自有打算。”王夫人聞言,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對田氏的話,她隻有聽從的份兒,故而隻得道:“王妃有命,我自當遵從。”田氏頷首,兩人又說了一會子閒話,王夫人便起身告辭。待回了賈府,王夫人迫不及待去見賈母,賈母得知東平王妃已經應允,不由甚是高興,笑眯眯地道:“王妃既應了,此事十拿九穩了。”王夫人也是笑容滿麵,停了一停,問道:“探春那裡,該何時告知才好?”賈母沉吟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個便去說了吧。”婆媳兩人議定了,便一起去了探春的住處,打算將想法告訴探春,也好早些著手打點此事。及到了那裡,探春見她們過來,自是起身相迎,言談間甚是恭順。王夫人很是滿意,寒暄了一番,便將來意說了,笑眯眯地道:“你如今已經十五歲,這大半年我一直在為你覓佳婿,隻可惜未能如願。如今機會來了,我與老太太,都有意將你許配給東平王府的世子。”賈母接口道:“那世子年剛及冠,人是極出眾的,又有個當貴妃的姑姑,你若是嫁過去,不但自己好,還能幫到賈家,實在是一舉兩得。”兩人一唱一和,說得甚是起勁,又沒提李明佑已是定了親的人,探春沉默了半晌,開口道:“這位世子條件優秀,我不過是庶女罷了,他哪裡看得上眼?”王夫人拍著她的手,笑著道:“這倒是不消顧慮的,那李世子為人豁達,並不在乎出身門第,隻要你肯,事情必定是能成的。”王夫人言辭之中,故意將做妾之事瞞著探春,隻待時日近了再一一告知,那時生米已成熟飯,探春無力反抗,自然會乖乖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探春聽說李明佑並不在乎出身,隻覺得此人應該是極不錯的,不由有些心動。何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本就該長輩做主,她們肯過來說一聲,已是給了自己麵子,自己若是出言反對,未免太不識趣了。探春想到這裡,便低下眼眸,沒有言語,臉上卻有嬌羞期盼之色。賈母眼力何等厲害,見了她這小女兒的情態,立刻明白過來,笑嗬嗬地道:“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應了。”王夫人也是一臉歡愉,拉著探春道:“這些天你且收拾收拾,免得時日近了手忙腳亂。我也會讓底下的人安排打點,一定讓你風風光光進東王府。”婆媳兩人拉著探春,好言安撫了一番,方才起身去了。待送走她們,探春在窗下發了一會兒怔,便喚過貼身丫鬟侍書,讓她想法子,打聽一下平王世子的人品性情,免得一無所知,到時嫁過去不好相處。不說探春,且說王夫人那邊,見事情按自己設想的方向發展,心中彆提有多高興。接下來的幾天,王夫人便東挪西湊,張羅了一千兩銀子出來,想著置辦些東西,給探春當陪嫁。自然的,她做這些事情,並不是為探春著想,不過是想麵子上好看些,免得東平王妃不滿。如此忙了幾天,這日上午,王夫人正在賈母跟前伺候,突然有丫頭進來道:“史姑娘來了。”王夫人聽說湘雲來了,麵無表情,沒有言語。賈母那邊得知湘雲來了,卻有些高興,笑著道:“快讓她進來。”丫頭領命去了,須臾湘雲進來,跟賈母寒暄了幾句,便將目光投向王夫人,笑容滿麵,甚是帶著明顯的討好:“二太太近來可好?”原來,湘雲一直對寶玉有些遐想,自退了親之後,更是全心撲到寶玉身上,之前為了能嫁給寶玉,還曾到莊子探望黛玉,讓黛玉出麵,為自己求一個側室之位。黛玉不肯應,湘雲希望落空,隻能日日以淚洗麵,傷心不已。後來,薛寶釵被休棄,湘雲得知後,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便在家纏著嬸娘,讓嬸娘到賈家,找王夫人提親。史夫人被她纏得沒辦法,加上念在她到底是侄女,故而也就應了,到賈府找王夫人,隱諱地提了湘雲對寶玉一往情深,想讓王夫人成全他們。王夫人這才得知,湘雲竟對自己的寶貝兒子生了情思,心中不由有些得意,大家閨秀找上門,可見寶玉是極不凡的。王夫人心中得意,卻並沒有鬆口同意史夫人的提議,隻因在她心中,寶玉長得好,人也聰明,雖是成過一次親的人,但高門大戶的閨秀,才能與自家兒子相匹配。至於湘雲,雖是出自史家,但幼年失去雙親,根基並不富貴,王夫人心中有些嫌棄,覺得她配不上寶玉,當場便婉言推拒,不願讓湘雲嫁進門。史夫人自降身份上門求親,卻铩羽而歸,氣得麵無人色,回去後狠狠罵了湘雲一頓。湘雲屢次碰壁,卻不肯放棄,惹得史夫人不願再管她。湘雲並不在意史夫人,隻依舊常到賈家這邊來走動,隻因她心中覺得,王夫人不同意自己嫁進賈家,是因她沒看到自己的好處。隻要自己多跟王夫人親近,待王夫人看清自己的為人,自然不會再反對。麵對殷勤的湘雲,王夫人也不好再冷著臉,便勾了勾唇角,略答了兩句。湘雲見她肯答話,臉上笑容燦爛起來,態度也越發殷勤,誇讚王夫人性子和善,讓王夫人心生喜悅。正說著話,突然探春飛快走進來,臉色發青,聲音也有些陰沉:“東平王府的世子,已經是定了親的人,為何老太太和太太還說要將我嫁過去?”之前探春讓侍書設法打聽消息,今兒個終於得了信,但那消息,卻是讓探春大吃一驚。李明佑,竟是要成親的,不僅如此,那新娘,竟還是情同姊妹的黛玉。探春吃驚之下,也顧不上彆的,立刻就跑到賈母的上房詢問緣故。王夫人料不到她竟會知道這個消息,先是一怔,轉念想,知道了也沒關係,不過是個庶女罷了,還敢違逆自己的話不成?想到這裡,王夫人也不顧湘雲在場,便微笑道:“我還當你來有什麼大事,原來是為了這個,不錯,李世子的確要成親,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你雖要過去為妾室,但世子的側室,也是極高貴的,比到尋常人家當正房還好呢。何況,也不過是受一時的委屈罷了,你素來聰慧,心計也比林丫頭多,隻要你肯去爭,世子定會被你吸引的。”探春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太言中之意,是想讓我嫁過去,與林姐姐搶夫君,鬥個你死我活?”賈母咳嗽一聲,道:“什麼搶不搶的,不過是各憑本事罷了。東平王妃已是應了,讓你進王府當妾室,你可要好自為之,到了那裡,一切聽從王妃之命行事,更要記得爭取世子的青睞。隻要你能成為世子心尖上的人,將來不但你能富貴顯赫,賈家也能多一層依仗。”說著,便將自己得知黛玉將嫁進東平王府時,心中的擔憂一一說了,又說自己想出的應對之法,便是讓探春嫁過去,好解開眼前的困局。話說到這個份上,探春心中哪裡還不明白,原來,在賈母、王夫人眼裡,自己竟是一顆棋子,一個能讓賈家生存下去的工具。身為庶女,她從不敢指望,王夫人、賈母會真心疼愛自己。但是,到底是相處了十幾年的,怎麼一到了緊要關頭,想法竟是如此不堪?自己竟如此一文不值?她心中悲憤,半晌方才穩住心神,道:“老太太、太太的想法固然極好,但探春卻不能應。彆的不論,隻拿林姐姐來說,到底姊妹一場,我若是去搶她的夫君,叫她情何以堪?”與黛玉相處一場,閨閣中的情誼,純真美好,探春一直不曾忘記。故而,在明了賈母的算計後,探春先是為自己傷心,其後,卻是立刻想到了黛玉,不願站到黛玉的對立麵,成為黛玉的敵人。賈母聽她顧念黛玉,不由臉色微沉,聲音也有些彆扭不悅:“林丫頭與賈家,早就斷了關係,她可不再是你的姊妹,你不必再顧念往日的情誼。”頓了一頓,語氣堅決地道:“彆的話我不想多說,這事情已是定了,你再不滿,也於事無補。你還是收斂心中的想法,在家安心等待一段時間,等到了跟王妃約定的日子,立刻到東王府去。”探春依舊搖頭,聲音清淡中蘊著堅決:“若是彆的事情,探春一定答應,但老太太要我去當妾室,還要與昔日的姊妹爭鬥,探春實在做不出來。”王夫人忙勸道:“姊妹之言,不必再提,至於其他,你也不需擔心。你嫁過去後,雖是為妾,但來日方才,隻要你肯多用些心思,世子妃之位,指日可待。”探春仍舊不應,斂了衣服跪下,口氣生硬地道:“老太太、太太心中有自己的算計,我心中也有自己的堅持,此事我絕不能為,還望兩位收回成命。”賈母見自己百般相勸,探春仍舊不肯回心轉意,心中不由惱怒起來,指著探春,氣得說不出話來。王夫人也是臉色鐵青,皺眉道:“我們一片好意,為你謀算前程,你這孩子竟這種態度,實在讓人心冷。”探春不言語,隻依舊直挺挺跪著,表明自己的立場。王夫人見狀,頹然歎息,探春這種態度,縱然自己執意將她送進東平王府,她也絕不會去爭去搶,如此一來,自己那些算計,就派不上用場了。自己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探春的心。一子錯,滿盤皆輸,這樣的局勢,是王夫人沒有料到的。一旁的湘雲聽了她們的對話,沉思了半日,方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此刻見賈母、王夫人滿臉怒容,湘雲想了一想,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隻要自己能勸得探春改變心意,王夫人必定會對自己改觀。湘雲想到這裡,心中微熱,便站出來開口道:“三妹妹素來聰慧,怎麼今兒竟糊塗起來?老太太、太太為你百般謀算,你很應該按照她們的話,嫁進東王府去。”拍了拍探春的手,接著道:“東平王府富貴無比,做側室並不算委屈,何況,林姐姐身子嬌弱,又有些小性子,縱然當了世子妃,也必定難以長久。隻要你從中周旋一番,世子的心,自然會落到你身上。”探春聞言心中錯愕,不禁抬頭看著湘雲,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探春以為,自己的心思,彆人不懂,湘雲卻必定是會明白的。畢竟,湘雲與黛玉,也相處一場,姊妹情深,倘若易地而處,也絕不會答應與昔日姊妹當仇敵的。卻是沒想到,湘雲不但沒站到自己這邊,還開口幫賈母、王夫人。探春心中不忿,連帶著臉色也不虞起來,冷笑道:“你既說得那般好,可見你心裡,是極盼著這樣的好事,是也不是?”探春是無心之語,王夫人卻是眼前一亮,不自覺轉過頭,將目光投向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