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悔不當初(1 / 1)

紅樓之重生緣 雨竹 3587 字 4天前

且說元妃命身邊的人拉扯黛玉,雪雁、春纖看著漸漸走近的兩個嬤嬤,都是變了臉色,連忙一起來攔。春纖怒喝道:“大膽的奴才,竟敢如此對我們姑娘,是不是活得太舒坦,想挨板子了?”她做事向來衝動,此刻大怒之下,一麵怒喝,一麵伸出手來,使勁將其中一個婆子推了一把。那嬤嬤正想著如何收拾黛玉,哪裡料到會有人對自己動手,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推了個倒仰,如一團亂泥一般跌倒了。見狀,元妃那邊的人臉色登時變了,元妃、王夫人、薛寶釵唇邊的笑容一一凝滯,皆是無法置信。元妃柳眉倒豎,氣得說不出話來。薛寶釵拂袖道:“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敢狗仗人勢,動娘娘的心腹。”橫了黛玉一眼,目光中竟是幸災樂禍之色:“主子傲慢,丫頭也出格,哼,今兒個的事情,可是不能善了了。”黛玉揚起下巴,絲毫不懼,冷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本想著少生事端,偏你們送上門來,定要欺辱我,你們想善了,我還不答應呢。”元妃臉上白了又青,冷冷道:“本宮倒想看看,你仗的是什麼勢,又是哪裡來的底氣跟本宮如此說話。”說著,轉頭看向一眾宮娥、嬤嬤,怒聲道:“你們看有人打本宮的臉,竟還站著不動嗎?哼,還不給本宮拿下此人?”主子發了話,底下的人自是摩拳擦掌,紛紛往黛玉跟前湊,黛玉絲毫不懼,冷笑著看著她們,正要說出自己如今的身份時,已經有一道男聲遙遙傳來,冷冽得讓人驚心:“大膽的奴才,若敢動手,我絕不輕饒!”卻是李明佑。犀利的威脅,清冷的話語,讓眾人都為之怔住,嬤嬤們都止住腳步,不敢下手。黛玉冷冷一笑,看也不看她們,轉頭朝遠處看時,卻見李明佑飛快步了過來,臉色鐵青,顯然看見那些嬤嬤想朝自己動手,這才動氣的。其後,跟了一群宮娥、嬤嬤,簇擁著一個華服女子,儀態端麗地慢慢行來,讓人為之目眩。黛玉心中揣測,那女子,多半是華貴妃了。正沉吟著,李明佑已經走近前來,抬手用力,將衝在最前麵的兩個嬤嬤推了開來,口中冷笑道:“哪裡來的狗,竟敢在宮裡亂吠,莫非主人有病,才縱得下人個個都瘋了?”元妃聽了這話,不免氣得嘴唇哆嗦,伸手指著李明佑,卻說不出話。薛寶釵眼見這個惡魔來了,也是嚇了一跳,低下眉眼,並沒有站出來。李明佑才懶得搭理她們,轉眸看向黛玉,神色溫和下來,溫聲道:“姑娘沒事吧?”黛玉頷首,看著他道:“世子怎麼出來了?”李明佑微微眯眼,道:“這外麵吵翻了天,我哪裡坐得住?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他哼了一聲,聲音中滿是歉疚:“若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風波,我該將姑娘帶進去才是。”黛玉搖首道:“世子不必自責,是我執意要留在外麵。”瞥了薛寶釵等人,笑容中有幾分諷刺:“有人不長眼,偏要生事端,與世子沒關係。”元妃越發氣惱,然而眼見著那華服女子已經走近,不得不先向那女子行禮,屈膝道:“見過華貴妃。”聞言,賈母等人怔了一下,也忙俯下身,隨著元妃一起行禮。聽說那女子果然是貴妃,黛玉斂了衣裙,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溫婉道:“華貴妃安好。”華貴妃淡淡瞥了元妃一眼,沒有言語,卻繞過李明佑,一把扶起黛玉,和顏悅色地道:“佑之這般相護,你一定就是林姑娘了?”頓了一頓,溫聲道:“不必多禮,起來吧。”聲音悅耳,仿佛黃鸝嬌啼一般,聽在耳中說不出的清脆悅耳。黛玉不免有些詫異,皺眉道:“貴妃如何知道我姓林?”華貴妃抿唇淡笑,道:“自然是因為他常提,我才知道的。”她並沒有以“本宮”自稱,聲音溫和如春風:“好孩子,抬頭來讓我瞧一瞧。”黛玉聽了這話,便沒有言語,慢慢抬起頭來。華貴妃見了她的麵容,不免有些驚訝,輕輕“啊”了一聲,竟有些失神。華貴妃打量的須臾,黛玉的眸光也飛快從她身上流轉而過,隻見這貴妃體態纖儂合度,肌膚細膩如雪,眉眼生得恰到好處,仿佛帶露桃花一般,身上穿的宮服華麗繁複,綴滿珠玉,竟是麗質天成,明豔不可方物,看不出年紀幾何。正沉吟著,華貴妃已經回過神來,笑意盈盈地道:“果然生得極美,年輕一輩裡,當是數一數二的。”黛玉忙謙虛道:“蒲柳之姿,娘娘過獎了。”華貴妃微笑道:“你這容貌,若還是蒲柳之姿,那世上就沒美人了。”說著,伸手來挽住黛玉,眉眼間甚是溫和。薛寶釵見狀,不由瞪圓了眼,看眼前這狀況,這華貴妃,似乎並沒有將黛玉拒之門外呢。眼見著華貴妃似乎對黛玉極喜愛,薛寶釵又氣又恨,心如輪轉,很快拿定了主意。今兒個鬨了一場,隻怕不能善了。與其看著黛玉傍上個大靠山,借貴妃之勢來壓自己,還不如自己站出來,孤注一擲,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她這般想著,便款款站了出來,朝華貴妃盈盈一拜,溫婉道:“榮國府薛氏,見過貴妃娘娘。”華貴妃聞言回眸,神色淡淡,並沒有言語。薛寶釵看出她的冷淡,心中卻是不甘就此退下,咬著朱唇道:“今兒個在貴妃寢宮前鬨了一場,擾了娘娘清淨,實在有些不敬,卻是情有可原,還望娘娘不要見怪。”她說到這裡,伸手指著華貴妃身旁的黛玉,款款道:“此事的起因,都是因為這個林姑娘。貴妃想必不知,這林姑娘,本是賈家的親眷,在賈家住了十多年,因說過不慣侯門中的日子,從賈家拿了一處莊子的地契,自己搬了出去。”她將黛玉離府時的種種艱難略過不提,故意說得模棱兩可,將黛玉說成任性妄為之人,接著又道:“方才元妃娘娘領著我等,打算到娘娘這裡覲見,不想遇上林姑娘。見元妃過來,這林姑娘竟不行禮,我等看不過眼,自是要嗬斥的。這林姑娘卻是個冥頑不靈的,竟隻行了平禮,就想敷衍過去呢。元妃氣不過,就想讓人抓了她回去,好好教教規矩,免得再次惹出笑話。”李明佑聽她如此滔滔不絕,早氣得臉色發青,冷笑道:“無恥的女人,在衙門挨了幾十板子,竟還不長進,還敢在娘娘麵前挑撥,莫非是挨板子挨上了癮不成?”薛寶釵聽了他的冷言冷語,心中顫抖了一下,然而眼前的形勢,容不得她後退,便咬著唇道:“民婦明白,林姑娘人美,氣質也是極嬌柔的,尤其是她落淚的時候,真真如梨花帶雨一般,但凡是男子見了,沒有不動心的。這樣的女子,世子一心護著,原也情有可原。但是,世子一上來,便來指責民婦,民婦心中實在難以平靜。”她說到這裡,露出欲哭不哭的模樣,凝視著華貴妃道:“彆的事情先不論,今天的確是林姑娘無禮在先,元妃想讓林姑娘長進,實在是一番好意,貴妃娘娘蕙質蘭心,還望能給我等一個公道。”李明佑指著薛寶釵,咬牙切齒道:“好,好,不但敢說林姑娘不懂規矩,還敢暗示她是狐媚子,今兒個定要叫你半死不活!”說著,身形一動,直奔薛寶釵而去。薛寶釵見他目露凶光,刹那間仿佛化身為鬼魅一般,不由有些心驚肉跳,嚇得連連後退。緊要關頭,華貴妃慢悠悠開口:“且慢!”聲音不大,李明佑雖然滿心不願意,卻還是住了手。畢竟,這裡是後宮,眼前之人又是姑姑,麵子上自然是要顧及的。薛寶釵見危險陡然去了,不由膽子又大了起來,喜滋滋看著華貴妃,聲音卻是儘力平和:“想必娘娘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是也不是?”華貴妃看著她,目光清冷中蘊著好笑,仿佛在看一個傻子一般,淡淡抿唇道:“雖然你缺了門牙,口齒不清,但事情的來龍去脈,本宮卻是儘知了。”拂一拂袖,卻是轉首斜睨著元妃,冷笑道:“今日之事,元妃你可知錯了?”元妃聞言,心中自是憤恨,卻絲毫沒有露出來,隻是咬著丹唇,委委屈屈地道:“是林姑娘不敬在先,嬪妾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不見棺材不掉淚,”華貴妃冷哼一聲,絲毫不留情麵,“林姑娘如今,已經是郡主的身份,她向你行平禮,合情合理。”這幾句話,說得不緩不急,聲音也不響亮,落入元妃和賈母等人耳中,卻是如同平地裡響起一聲雷一般,眾人都是臉色驟變,慘白如雪一般。元妃在宮闈曆練多年,比起他人倒是要鎮定一些,愣了半日先回過神來,倒抽一口氣道:“娘娘不是說笑吧?林姑娘家世尋常,於國又無大功,如何能有郡主的封號?”華貴妃冷笑道:“正如你所言,此事非同小可,本宮豈會拿這個開玩笑?”李明佑嘿嘿冷笑,聲音陰冷無比:“誰說林姑娘於國無功?她好心接濟周家村的災民,雖然有人不長眼,要誣告她,但幸好皇上明辨是非,說她一心為民,實在可嘉,又是忠臣之後,特意賜下郡主封號,以作萬民表率。”他這般言之鑿鑿,元妃與賈母等人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信了。賈母仿佛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身上冷一陣,又燙一陣,一陣陣交替著,說不出的難受。誰能想到,當初住在賈家,在自己的庇佑下過日子的女孩,有朝一日,竟會獲得如此尊貴的身份?賈母顫抖著嘴唇,神色間說不出的惆悵和後悔。若然,早知道黛玉會有這樣的際遇,自己是絕不會讓她與賈家決裂的。若然,早知道會有這一天,賈母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同意寶玉娶薛寶釵的。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如果。縱然心中再後悔,一切已經成了定局,無力挽回,無法改變。華貴妃看著元妃呆呆愣愣的神情,淡淡笑道:“本宮並不覺得,今日之事,林郡主有何錯。相反,元妃縱人在本宮的宮苑前爭吵,還敢對郡主動手,已是犯了大錯。”她說到這裡,臉上的神色驟然一冷,聲音中有說不出的威嚴和森冷:“今日之事,元妃若是不給本宮一個交代,本宮少不得將事情告到皇後那裡,為本宮和林郡主討一個公道。”元妃麵如死灰,囁喏道:“娘娘恕罪,林姑娘已成郡主,嬪妾並不知情,若是事先知道,絕不會如此失禮。”華貴妃不為所動,冷笑道:“一句不知情,竟想將事情搪塞過去嗎?元妃這般沒誠意,本宮隻能將皇後請過來了。”說著,便看向身側的宮娥,使了個眼色。元妃見狀大駭,後宮妃嬪,忌諱的是惹是生非,倘若真將事情告到皇後那裡,華貴妃必定無錯,自己卻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想到這裡,元妃忙道:“娘娘息怒,此事嬪妾的確錯了,嬪妾會給娘娘一個交代。”她說到這裡,伸手指著薛寶釵,咬一咬牙道:“今日之所以鬨得如此不可開交,全是因這薛氏挑撥的,娘娘心裡若是過不去,隻管罰她就是。”事到如今,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要給個說法的。元妃並不是笨人,眼見華貴妃動了怒,隻能將自己撇清了,找了個替罪羔羊出來。她倒是想將事情推在宮娥身上,但方才之事,下麵的人並沒有參與,能選的,隻有賈家的人而已。賈母是祖母,王夫人是親母,元妃自不會將事情扯到她們頭上。隻有薛寶釵,不過是弟媳婦,最近又令賈家丟了臉,乃最適合的人選。王夫人聽了元妃的話,本想維護薛寶釵幾句,但元妃臉色嚴肅,顯然此刻形勢沒人強,王夫人便不敢開口,加上薛寶釵令賈家丟臉,好好一個新年,那些世家夫人都在議論這些事情,幾次讓王夫人下不來台,王夫人心中早就煩惱極了。有了這些思量,王夫人便沒有開口,索性撒手不管了。薛寶釵見元妃將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嚇得魂飛魄散,卻又不敢出來言語。她心中如墜冰窖,驟然轉首看向黛玉,恨聲道:“你已經成了郡主,卻故意不說自己的身份,就是要引我犯錯,是不是?黛玉冷笑道:”那是你的心計,我可從沒那麼想過。“伸手理了理衣襟,雖依舊笑著,目光卻冷冷的:”我這個人,行事向來不喜招搖,蒙受皇上大恩,心中萬分慚愧,如何會將郡主的封號日日掛在嘴邊?哼,你自己愛炫耀,便以為全天下的人,性情都跟你一樣嗎?何況,方才你們一個個咄咄逼人,恨不得百般欺辱我,何曾給過我說話的機會?“薛寶釵聽了這番話,心中猶自憤恨,直勾勾盯著黛玉,目光中仿佛要噴出火來一般。華貴妃看得分明,心中很是不喜,哼道:”這個什麼薛氏,竟敢如此看著林郡主,也忒沒規矩了。“元妃忙斥道:”薛氏,你自己做錯了事情,怎可怪在林郡主頭上?還不快跪下,給娘娘和郡主賠禮?“薛寶釵滿心不甘,但元妃的話卻是不敢違逆,隻能斂了衣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元妃便道:”你這婦人太大膽了些,幸虧你遇上的是貴妃娘娘,若是旁人,今日必定是無法善了的。“說著朝華貴妃一笑,腆著臉道:”娘娘素來仁厚,娘娘您看,嬪妾這弟媳已經認錯了,娘娘大人有大量,不如就此饒了她這一次,不要跟她計較,回頭嬪妾一定好好教導,絕不會再讓她貽笑大方。“李明佑搶著道:”你表麵上是在讚娘娘,實則是在擠兌娘娘,令娘娘不能重罰薛氏。哼,犯了口舌,跪一跪就完事了嗎?貴妃娘娘要如何行事,竟要你來指點嗎?“華貴妃聽出李明佑的不滿,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方慢悠悠道:”此事本宮偏要計較,元妃想如何?想說本宮沒有氣量嗎?“元妃嚇了一跳,忙誠惶誠恐地道:”娘娘誤會了,嬪妾絕不敢說娘娘有何不是。“她心一橫,不敢再護著薛寶釵,隻是發狠道:”薛氏有錯,娘娘想如何責罰,任由娘娘做主。“華貴妃聞言,臉上的陰霾這才消散了一些,淡淡笑道:”既如此,本宮可就做主了,元妃可彆心疼才是。“說到底,今天的事情,雖然錯在元妃那邊,但口舌之過,並不算言重。有了這些思量,華貴妃便應承了隻罰薛寶釵一人。這時李明佑站出來拱了拱手,淡淡笑道:”娘娘,臣有一法子懲戒薛氏,還請娘娘應允。“華貴妃向來疼他,何況薛寶釵是無關緊要之人,她自是沒有反對,毫不遲疑地道:”你有話隻管說便是。“李明佑頷首,瞥了薛寶釵一眼,聲音森冷中帶著殘酷,讓人不寒而栗:”上次薛氏犯錯時,我在衙門親口說過,倘若她敢再害林姑娘,一定將她的牙都敲下來,今日,這話該兌現了。“薛寶釵聽了這話,身子一顫,不敢相信,然而看著李明佑如罩冰霜的臉,她驟然清醒,李明佑並不是在說笑。她額上的汗涔涔而下,又見華貴妃百般依著李明佑,唯恐她應承下來,忙跪行了幾步,扯住華貴妃的衣裙哭喊道:”娘娘,妾身知錯了。今天妾身是豬油蒙住了心,才會衝撞娘娘和郡主。“說著哀哀哭泣,哽咽道:”聖人有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隨意毀傷。還請娘娘多想想聖人之言,心懷慈悲,妾身願意向娘娘和郡主磕頭認錯,還請娘娘寬恕妾身這一回。華貴妃淡笑不語,李明佑卻走了過來,一把將她踹開,冷冷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拉貴妃的衣服?你這壞事做儘的人,也配提聖人之言嗎?”薛寶釵被踹個正著,加上她在衙門受了三十大板,雖然養好了,但到底還是有些傷患,一時舊傷添新傷,竟是往後一倒,狼狽得不行。李明佑冷哼一聲,再不看她,隻凝睇著華貴妃,一字字地道:“臣的法子已經說了,臣要親自將她的牙一顆顆踹下來,還請娘娘答允。”華貴妃沉吟了須臾,擺手道:“佑之,你不能動手。”華貴妃話一出口,薛寶釵隻覺得心中升騰出一絲希冀,然而不待她露出喜色,華貴妃繼續言語,聲音中便有了寒意:“你是世子,身份尊貴,怎麼能親自動手?可彆臟了你的手。宮闈多的是掌事姑姑,隻要傳幾個過來,不但能拔了這薛氏的牙,還能將她整治得半死不活,手段可比你強得多。”在華貴妃眼裡,這薛寶釵,不過是無關緊要之人,比不上李明佑的一根汗毛。雖說,拔牙懲戒,有些過了,但既然李明佑深厭此人,華貴妃很願意助他達成心願。嬌麗紅顏,貝齒丹唇,吐出的卻是這般言語,在場的人,除了李明佑之外,個個都目瞪口呆,來不及反應。李明佑眼中喜色湧動,拍手道:“娘娘所言甚是,是臣想差了。這薛氏,不過是個白身,並非誥命,送到暴室去,倒是合適的。”說著,轉首看向青秀,嘿嘿笑道:“娘娘已經將話說得明明白白,還不動手嗎?”在宮闈,暴室是懲戒宮娥、嬤嬤、太監等身份卑微的人的地方,凡是去了那裡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如今,貴妃親自開了口,暴室那邊的人,自不會手下留情,必定會按照自己的意思,將薛寶釵的牙一顆顆拔下來。青秀忙應道:“奴婢知錯,這就讓人將薛氏帶下去,懲戒了再送還給元妃。”言罷伸手一招,立時就有幾個嬤嬤行上來,將摔倒在地的薛寶釵拉起,依照李明佑之言,如飛往暴室去了。元妃臉上青白交加,賈母將手掐進掌心,皆是駭得膽戰心驚,卻沒有開口言語。妃與貴妃,看似隻有一品之隔,但隻有宮廷的人才知道,兩者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更何況,華貴妃得寵已經數十年,地位穩如泰山,又是說一不二之人。她既動了怒,發了話,求情無濟於事,還不如消停些,免得華貴妃的氣剛剛消散,又被挑起來。想到這裡,兩人便決定置身事外,雖說薛寶釵要吃些苦頭,但能讓元妃全身而退,也就值了。王夫人耳聽得薛寶釵的嚎叫和求饒聲,心中到底不忍,又想著她是妹妹的女兒,無論如何,都是要維護一些的。她不敢觸華貴妃的黴頭,隻是看向黛玉,哀求道:“林郡主,你薛姐姐固然有錯,但並非不能原諒。昔日你們在園子時,也曾情如姊妹,如今,你身份尊貴,她卻要受拔牙之苦,兩相對比,實在可憐。還望林郡主念在昔日的情分上,饒了你薛姐姐這一次,今後……”她話未說完,黛玉已經冷笑著打斷,漠然道:“王夫人可是忘了,我離開賈家時,早已經說了與賈家一刀兩斷一了百了,昔日之事,王夫人何必再提?薛氏於我,又有什麼姊妹情?之前不過是虛與委蛇,近來更好了,屢次要置我於死地。哼,對於這樣的人,我何必以德報怨?”在聽到李明佑要以拔牙之刑懲罰薛寶釵時,黛玉心中也是深受震撼,卻不至於不忍心。畢竟,薛寶釵屢次暗算,已經令她心如死灰。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薛寶釵會有今日,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何必管她?王夫人聽到黛玉不肯鬆口,心中登時涼了半截,總算她有理智,沒有忘記眼前的女子再不是當初那寄人籬下的小姑娘。如今的黛玉,並不是王夫人惹得起的。念及此,王夫人嘴唇哆嗦著,雖然憐憫薛寶釵,卻沒法再求黛玉,加上元妃遞了個眼色過來,讓她明白多求無益,隻能悻悻低了頭,再不發一言。華貴妃此刻卻是盯著黛玉,目光中露出興味的意思,笑著道:“你這姑娘,看似嬌弱,骨子裡卻是極有主意的,倒是個有趣的,本宮極喜歡你。”說著,便拉住黛玉,溫婉道:“此間事情已經了結,不如姑娘進本宮的宮苑坐坐,咱們一起說說話兒,如何?”黛玉見她態度溫和,心中也生了親近之感,加上不願留下來與元妃等人相看兩厭,便頷首道:“難得娘娘不棄,我自是願意的。”華貴妃聽她應了,便攜著她,一起轉身回殿,極是親熱,至於元妃等人,竟是不肯正眼一顧。李明佑嗬嗬一笑,忙踏步去趕她們。霎時人走得乾乾淨淨,隻留下元妃、賈母、王夫人,以及元妃的那些宮娥、嬤嬤。幾人麵麵相覷,眉眼間都是悔不當初的神色。一悔,不該錯待了黛玉,倘若早知道她能榮顯,必定是要將她配了寶玉,好給賈家增添榮耀。二悔,今天本是為致歉而來,不該無事生非。莽撞了一回,不但沒折損黛玉絲毫,反而將薛寶釵的牙賠了進去。悔之無及,卻是無可奈何。請牢記本站域名:g.xx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