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館長又開始代理館長了。 這一次他汲取了前兩次代館長時的教訓,有事多請示,多彙報。 其實,在討論給小閻的處分時,他就開始想自己這次如何代館長了。所以,小閻走後第三天,他就去找冷部長彙報自己的工作計劃。 冷部長聽說他要搞鐳射電影,就潑了一瓢冷水,說電影是電影公司的事,文化館不要把這池水攪渾了。還說,能將舞廳辦好就很不錯,彆把風頭出得太足了。 王副館長當時沒爭辯,心裡卻說:燒三根香,放兩個屁,菩薩不說話,問你自己過不過意?我就是要代一回館長,做一樁大事,搞得你非提我當正館長不可。 返回文化館後,王副館長讓李會計去外貿賓館訂了一桌酒菜,將公安局、工商局等有關單位的關鍵人物請來吃了一頓。席間,王副館長說了搞鐳射電影的事。縣裡的人隻聽說過這東西,上省城時,見鐳射電影都在一些高雅的地方放映,也沒機會開眼界,便答應大力扶持這個新生事物。 等冷部長察覺時,王副館長已將營業執照拿到手了,買機器的錢也已籌到了一大半。 接下來王副館長要到深圳去買機器,當然,主要是聯係片源問題。 以往仿蘭從不拉王副館長的後腿,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放王副館長出去。王副館長的父親從醫院回來後,就一蹶不振,躺在床上隻能靠王副館長每餐送碗粥度命,開始是小便失禁,這幾天大便也失禁了。王副館長一走,留下妻子怎麼好料理公公呢? 王副館長先一想,覺得自己的確不能離開;後一想,鐳射電影的事已是騎虎難下,不一氣嗬成地辦好更不行。他打定主意瞞著仿蘭偷偷出門,家裡的事隻好將她逼上梁山。 隔天早上,王副館長裝著起來給父親擦洗身子,將陽台上沒乾的衣服卷成一團塞進提包裡,開開門悄悄走了。 這次去深圳,李會計、老宋等都想與王副館長做伴,王副館長卻選了冷冰冰。他想通過冷冰冰來緩和與冷部長的關係。 在深圳,他倆一起選中鐳射機器後,王副館長便有意避開,讓冷冰冰一個人去和老板談價錢。回來時,冷冰冰給家裡每人買了一枚金戒指,還送了一枚金戒指給仿蘭。王副館長心知她吃了回扣,想到回家時,仿蘭這一關不好過,他就代仿蘭收下了。 實際上,王副館長離家不久,仿蘭就發覺了,她追到車站時,都看到王副館長和冷冰冰乘坐的客車影子。回屋後,見父親那番模樣,仿蘭本不想理睬,又於心不忍,狠了狠心,隻好閉上眼睛給父親擦。仿蘭剛動手,父親卻弱弱地叫著:“不!不!不!”正在為難時,李會計的母親提著菜籃來了,說是看看王師傅好些沒有。見此情形就說:“你去幫我買菜,我替你找個人來幫他擦!”仿蘭心想誰願做這下作的事,就多了個心眼,先出門去,在樓下躲了一會。見李會計的母親還沒下來,她就悄悄返回去,走到窗外,她聽見屋裡有女人低低的抽泣和嘩嘩的水響,偶爾還能聽到父親的低聲歎息。仿蘭退下後,去菜場買了李會計的母親要買的幾樣菜,又自己掏錢買了兩斤豬肉擱在籃子裡。她買東西時,頭一回不性急,不管彆人怎麼插隊,都不心煩。回家時,見屋裡仍隻有兩個人,仿蘭裝著責備李會計的母親沒有留住來幫忙的人,她買了一塊肉本來是要感謝人家,現在隻好給李會計的母親了。謙讓了一陣,王副館長的父親在床上叫李會計的母親收下,這事才算完。然後,仿蘭要李會計的母親每天上午請那人來一次,她借口圖書館每天上午忙,離不開人,將門上的鑰匙給了李會計的母親。李會計的母親推也沒推就接受了。 王副館長惦記著家裡的人,拚命往回趕。到了縣城,一出車站他就扛著機器先到辦公室。 進門後,見從前老馬和小閻坐的那張桌子後麵,坐著一個陌生人。 一問,才知是剛上任的館長,姓林,是從部隊轉業回來的。 王副館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無話。 倒是林館長見他這熱的天出差回來,連忙又是敬煙又是泡茶,還打開電扇,對著他吹風。 吹了一會兒,王副館長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誰也沒有想到,幾個小小的噴嚏就將王副館長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