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醉了 6(1 / 1)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王副館長準時到館裡上班。還在一樓就聽到頭頂上有不少人在說話。上到二樓,見會議室的門已打開,老馬和先到的幾個在聊天。大家笑眯眯地認真聽老馬講他當副鄉長時的笑話。 王副館長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陸續又來了些人,連一向隻來領工資的退居二線的老館長也病怏怏地來了。王副館長突然覺得李會計是不是在和自己玩瞞天過海的把戲。他昨天說忘了通知今天的會,但今天大家到得出奇的齊,會議室的門隻有李會計有鑰匙,卻早早打開了。王副館長想,李會計若倒戈,自己今後的處境就慘了。 王副館長正在擔心,李會計在樓梯上出現了。 王副館長迎前幾步說:“你像個預備黨員,好積極呀!” 李會計一愣後才說:“門不是我開的。是老羅一大早上我家去拿的鑰匙。我還沒起床呢!老羅說是老馬叫他去拿的,老馬還叫他去通知全館人員今天來開會。” 聽了這話,王副館長才放下心,說:“老馬啟用老羅,簡直是對全館其他人的侮辱。” 李會計說:“我也覺得沒有人願意與老羅為伍!” 王副館長說:“決不能讓老羅的尾巴蹺起來,否則他會成為一條四處咬人的惡狗!” 李會計點了頭。 王副館長走進會議室,剛坐下就對老馬說:“開始吧!”也不等老馬示意,便提高嗓門說,“今天這個會沒彆的議程,專門歡迎老馬來館裡當館長,請大家鼓掌歡迎。”大家都鼓了掌。王副館長繼續說:“老馬以前專和農民打交道,抓火葬、抓計劃生育、抓積肥很有辦法。現在他要和各位文化人打交道,初來時可能會力不從心,希望大家多支持。下麵請老馬發表就職演說!” 老馬自然是有備而來,他從那張獲獎的攝影作品開始說:“我與文化館是有緣分的,那年借人家一部舊照相機,隨手拍了一張《秋風醉了》,就被王館長慧眼看中,給了我很高的榮譽。”說著,老馬從公文包裡拿出那張照片讓大家看。 彆人看了什麼都不說,隻有老羅連聲說好。 傳到王副館長手上,他看到照片上,一位老農民正在曠野裡佇望,一陣秋風將老農民頭上的草帽吹下來,正好落在一隻小狗的頭上,小狗抬起前爪,活像一個人。 老馬說了一通客套話,然後是大家發言表態。老羅帶頭說,他感到新館長到任後,各方麵有耳目一新的味道,他本人爭取在新館長的領導下,創作出好的音樂作品,評上省**頒發的“屈原文藝獎”。 老羅剛說完,搞文學創作的老宋就說:“我本不想說話,一聽到老羅說新來的館長能讓他獲此殊榮,那我就不能不表態。按照過去的俗話,人說話得算數,鄉下的方法是吐泡痰在地上,如果沒有做到,就得將這泡痰舔回去。文化館的人要文明一些,不能隨地吐痰。我提個建議,既然老羅表態要拿全省最高文藝獎,那我也表個態,隻要老羅寫的歌曲今年能獲屈原文藝獎,我老宋明年一定拿回諾貝爾文學獎。說的不算吐的算,我吐泡痰在痰盂裡,老羅你吐不吐。隻要吐了誰做不到,誰就將這痰盂裡的痰喝回去!” 大家都大笑起來。老羅擺出一副清高的架子,不搭理老宋。 李會計最後說:“老馬看中了我那套房子,是看得起我,過兩天我就騰出來,也算是以實際行動迎接新館長吧。” 王副館長及時插嘴:“說不定什麼時候,上麵給我們調來一個副館長或副書記,希望在縣城裡有私房的同誌向李會計學習,屆時積極給予配合。” 接下來老馬將正副館長的分工宣布了,然後就散會。 老羅正要走,李會計叫住他,問會議室的茶杯怎麼少了四隻。 老羅搖頭表示不知道。 李會計說:“不知道不行,你開的門,茶杯少了該你負責賠。” 老羅說:“你以前就丟了,彆想往我頭上賴。” 李會計說:“你才是賴呢!昨天上午考試,四十隻茶杯還一隻不少。” 老馬出來打圓場說:“幾隻杯子,丟了算了。” 王副館長馬上說:“這可不行。館裡訂了製度呢,除非你宣布以前的製度全部作廢。” 老馬愣了愣說:“既然有製度就按製度辦。” 李會計說:“聽見沒有,老羅,四個茶杯共九元六角錢,在這個月的工資裡麵扣。拿鑰匙時,我說過會議室裡小東西多,丟了不好辦。你說沒問題,丟了你負責。你說獲獎的話可以不算數,館裡的財物保管製度是必須算數的。” 老羅氣急敗壞地說:“誰敢扣我的工資,我要鬨得全館的人都領不成工資。” 老羅邊說邊往外走,剛走到門口,猛地傳來一聲巨響,跟著一股塵土從樓下衝天而起。大家趕忙用手捂住鼻子。 老馬冒著灰塵走到走廊邊,探頭一看,見一群人正在拆那棟先前作為電視錄像廳的平房周圍的臨時棚子。 見老馬一臉的疑惑,王副館長裝出一副對不起的模樣說:“忘了和你通氣,拆這房子是準備蓋舞廳的。” 老馬問:“簽合同了嗎?” 王副館長說:“上個月簽的。” 老馬就不作聲了。 李會計將會議室的一張舊辦公桌騰出來,給老馬用。辦公桌有七成新,王副館長嫌它舊了,不能讓人看見了以為文化館的人欺負老馬是後來的,就要李會計去買張新的,反正會議室也需要桌子。 老羅自告奮勇要去幫忙抬回來,老馬推辭幾下,也就隨他去了。 不到一個小時,老馬和老羅就抬回了一張新辦公桌,和王副館長的桌子擺成對麵。 老羅拿著發票去找李會計報銷。李會計見上麵隻有老馬的簽字,就不給報銷,要他去找王副館長簽字。 老羅回到館長辦公室,將發票遞給老馬,並說:“你簽的字沒有效,非得王館長簽了字才行。” 老馬瞅著發票怔怔地沒反應,王副館長伸手拿過發票,飛快地簽上“同意報銷”四個字,然後將發票丟在桌麵上。老羅見老馬不說話,隻好拿上發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