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立海提著水果敲開了賀偉山家的門時，開門的就是他本人。 一見宋立海提了這麼多水果，賀偉山怔在門口，好半天都忘了請宋立海進屋。 “秘書長好。”宋立海有些尷尬，還是主動問候了一句。 “小宋來了，小宋來了，快請進，快請進，你還帶來這麼多水果，你看你，這，……”賀偉山在反應過來後，熱情地邀請宋立海進屋。 宋立海進屋後，換上了拖鞋，跟在賀偉山身後，朝沙發邊走去。 “快請坐，請坐。”賀偉山是真熱情啊，仿佛宋立海是個大領導人一般。 這種熱情，讓宋立海說不出來的酸楚。 這才多久啊，宋立海眼中高不可攀的秘書長大人，如今卻要上杆子地討好著他這個小秘書。 “秘書長，您太客氣了，您坐，您坐。”宋立海扶著賀偉山坐下了。 剛一落座，賀偉山想起什麼了，又起身朝冰櫃裡走去。 “小宋，給你泡點普照寺邊上的綠茶，一年長不了幾斤，純野生茶，寺院的主持親手做的。” “這茶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啊，銀海的巨富們，年年巴心巴肝地排隊等這主持的茶，聽說能搞個一兩，二兩的，他們都得吹上好一陣呢。” 賀偉山一邊說，一邊從冰櫃裡拿出了一個包了好幾層的袋，顯然，他沒說假話，這茶確實珍貴。 宋立海也不是那般不知好歹的人，趕緊起身走到賀偉山身邊說道：“秘書長，這麼珍貴的茶，我，我喝可惜了，我也不會品茶。” “您看隨便弄點彆的茶好不好？我來泡，您去坐。” 宋立海越是這樣，賀偉山越發要用這款茶招待他。 宋立海也不好再拉拉扯扯，由著賀偉山燒水，泡茶。 當賀偉山把泡好的茶端到宋立海麵前時，他確實驚呆了。 此時茶葉慢慢舒展開了，片片茶葉如同剛睡醒的嬰兒，睜開了眼睛，伸開了雙臂，擁抱著嶄新的世界一般。 茶葉浮在水裡，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宋立海把茶杯放在鼻子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宋立海忍不住品了一口，淡淡的清苦之後，有一股甘甜在舌尖上揮之不去，一如歲月中的苦儘甘甜，令人回味無窮。 “好茶，好茶。”宋立海由衷地誇讚著。 “還剩下不到二兩，你帶給明山市長嘗嘗吧。”賀偉山看著宋立海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宋立海握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迅速放下茶杯，張了張嘴，可千言萬語，全他媽的卡在了咽喉處，他竟然拒絕不了賀偉山眼裡盛滿的懇求。 宋立海點了點頭，再一次捧起茶杯品起了茶。 過了好一會兒，賀偉山又看著宋立海問道：“小宋，你應該不是專程來看望我的吧？” “說吧，有什麼事？” 宋立海見賀偉山這麼問，隻得把秦明山交代的事情，大略講了一遍。 一講完，宋立海又捧起茶杯，品茶，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麵對賀偉山。 賀偉山他不是餘誌剛，而是給了宋立海很多幫助的恩人。 “是明山市長讓你來告訴我這些的是嗎？” 嗎？”賀偉山在短暫沉默後，看著宋立海問道。 宋立海沒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小宋，你回去告訴明山市長，我雖然站到了海濤市長身邊。” “一來，政府口這些年基本上海濤市長說了算。” “二來，我和海濤市長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我們是校友，這層關係不是一般人可以能比的。” “但是海濤市長昨天離開銀海市的事情，我半點也不知情。” “我沒必要騙你，也沒必要騙明山市長。”賀偉山說這些話時，疲憊不堪的臉上，全是無奈。 看來文祥海說的是實情，賀偉山在虞國勝哪邊碰了大釘子。 宋立海越發酸楚，忍不住看著這樣的賀偉山問道：“秘書長，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小宋，謝謝你能來看望我。” “這幾天，我的手機響都沒響過一聲，仿佛我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我現在心灰意冷，組織上安排我去哪裡就去哪裡吧，隻要不讓我離開銀海市就好。” “我父母都有病，我妻子也是個長期吃中藥的藥罐子。” “父母就我一個兒子，姐姐在外地，妹妹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我能離開銀海嗎？” “再說了，我都五十好幾的人，去縣裡搞書記也好，縣長也罷，我搞得了嗎？” “我就不是一個能乾一把手的料，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清楚。” “我本想找找虞書記，讓我去政協或者人大都行，可他不見我。” “海濤一走，虞書記更不會見我。” “小宋，我對你沒有任何壞心思，對秦市長也就是沒站到他那邊，也沒害過他。” “秦市長可以不用我，能不能和虞書記遞個話，讓我去人大或者政協？” 賀偉山再一次求宋立海幫他，直到這個時候，宋立海才發現賀偉山原來背著這麼重的負擔。 妻子長期吃藥，大約耕田打耙的事，賀偉山在家是乾不了的，難怪他會在省城招嫖。 宋立海突然更加同情賀偉山，從桌上拿起他送給秦明山的茶葉，一臉認真地看著賀偉山說道：“秘書長，我一定把您的想法和要求帶給市長，您放心，隻要有機會，我肯定會幫您在市長麵前求情的。” 賀偉山一聽宋立海這話，老淚縱橫。 在銀海市一步步打拚到秘書長的位置，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隻有賀偉山自己知道，沒想到想進一步的希望沒有，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宋立海更加難過，他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了賀偉山，正準備再安慰他幾句時，手機響了起來。 宋立海一看是耿乃佳的電話，看了賀偉山一眼。 賀偉山到底是乾秘書長的人，借故洗臉，朝洗手間走去。 宋立海趕緊接了電話，耿乃佳的聲音傳了出來。 “老同學，你和明山市長的預感是對的，林海濤真的帶著家人準備逃往香港。” “目前我們已經通知了相關部門，抓捕林海濤。” “你知道就行，偷偷樂嗬，事情沒公布前，彆外傳，掛了。”說完，耿乃佳徑直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