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碰她試試。”陰鷙寒厲至極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猶如沁著一股深如骨髓的黑暗。眾人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時。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時候沈塵妄站在了門口。沈塵妄依舊一身的雪白休閒服,沒有絲毫的褶皺。但清雋雅致的臉上,覆著一層淺薄的白霜。傾絕的眉宇間,沁著幾分涼意。“沈影帝。”“沈影帝。”眾人連著打招呼的同時,下意識的為他讓出了一條道來。而池父在看見沈塵妄來的那瞬間。雖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也被他一身凜冽的氣息,給震懾得收斂了眼底所有的想法。隨即。沈父不滿出聲,“我隻不過是想要製止她的動作。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她把我老婆的手給廢了?”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長久以來的習性,還是因為心虛。池父沒有看向沈塵妄。隻是他的眼光總是亂飄。期間還看了好幾眼紀傾音。沈塵妄眉宇一皺。當即擋在了紀傾音的身側,遮住了池父看向她的目光。“傾傾。”麵對紀傾音時,沈塵妄的聲音不自覺就低了下來。若有若無的沁著幾分溫柔。“放開她。”就在眾人以為,沈塵妄是在幫池母說話,心底詫異時。卻又聽見沈塵妄道,“彆讓她臟了你的手。”男人音色清冽好聽,但就是有著一股莫名的涼意。沈塵妄目光,鎖在紀傾音明豔白皙的臉蛋上。對於紀傾音觸碰——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沈塵妄都會覺得是臟了她的手。而紀傾音本意,隻是見不得有人在她麵前對池愉動手。沈塵妄話落。紀傾音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隻不過。她看著滿臉都是憤怒的池母,波瀾不驚的語調,帶著若有若無的警告,“她不欠你什麼,養她是你的義務。”紀傾音的話音落下之後。在場的人當中,反應最大的是池愉。幾乎在那瞬間,池愉就紅了眼眶。紀傾音的話,戳到了她的心裡。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明白,紀傾音說這句話的意義在哪裡。這麼多年來。她父母一直以辛辛苦苦養她為由,對她進行毫無底線的索取。從始至終。他們都覺得,她給他們錢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包括現在,也是一樣。池母對於攔住自己動手的少女,心底抑製不住怨怒的同時,又嫉妒於少女驚豔的容貌。忍不住的冷聲道,“我教育自己的女兒,天經地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說不得一個不字。”池母的語氣,說得太過於理所當然。“我想打她就打了。我辛辛苦苦養育她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讓她長大後能夠賺錢給我花,給她哥哥——” “夠了!”響徹整個訓練室的暴喝聲起。一直很安靜的池愉,突然抬頭看向池母,“你說夠了沒有!”池愉的聲音太過於淩厲,連帶著看向池母的眼神,也沒有任何的溫度。刹那間。池母整個人愣住。臉上剛剛還麵對著紀傾音時的冷怒,驀然僵住。池母看著眼前突然出聲的池愉,眼底有震驚,和不可思議。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池愉從小到大,第一次對她發脾氣。下意識的。池母習慣性的要一巴掌扇過去的時候,突然才發現自己右手,好像抬不起來了。“池愉!”池母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池愉身上,“你以為你參加了這個節目,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是吧!”“平時叫你拿個錢,你就推三阻四的。參加個節目更是不得了了,三十五萬就把我們打發了,你當打發要飯的?”三十五萬。聽見這個數字的時候,一旁被沈塵妄護著的紀傾音,精致的眉眼微動。而幾乎是下意識的。池愉看向紀傾音。隨即。池愉心底,莫名的湧現了幾分難堪。但是在紀傾音的目光看過來時,池愉又先移開了眼。她不敢。不敢對上紀傾音的目光。她不知道,傾傾會以怎樣的目光來看待自己。沒有看任何人。池愉隻是低著頭道,“那是我所有的積蓄了。”公司每月給她的抽成,本來就少。再加上。她每月都要給家裡,打大部分的錢。除開紀傾音借給她的那三十萬。另外的那五萬,是她省吃儉用節約下來的。全部給都給了他們了。“放屁!”池母當即怒斥出聲,“當初就是聽娛樂圈賺錢,才把你送進來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參加的這個節目有多火。光是代言費,就有幾十上百萬!”但說到最後。池母的話音,隱隱有些底氣不足。這些天文數字,她都是聽彆人說的。聞言。池愉垂在身側的手,抑製不住的顫抖。他們都以為,她是過得有多好。可實際上呢?要不是節目組包吃包住,她連夥食費都沒有了。連生存都成問題。更何況。池母的話音落下之後,周圍一片寂靜。池愉甚至能夠感受到,那些朝她投來的目光裡,隱隱約約有著鄙夷和輕視。“我沒有。”池愉閉著眼睛。帶著幾分啞的嗓音裡,是抑製不住的顫抖。但她還是竭力平靜的道,“你今天就是說一千句,說一萬句。我都沒有一分錢再拿給你。”“你可以借。”超乎意外的,池母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你可以向你朋友借,向這個節目的人借。”“你哥結婚還得要五十萬。你今天不給我,我就不走了。”說完之後。池母朝周遭看了看。眼看著朝窗外看熱鬨的人愈發的多,索性一下就坐在了地上。“你什麼時候給我,我什麼時候起來。”應該是這樣的事情,池母平日裡做得不少,做起來也是尤為的熟練。包括池愉看到這一幕時,也是見怪不怪了。這是她以往每一次問她要錢時,都會用的招數。現在隻不過是換了地方,又換了一批看熱鬨的人。池愉心底,湧起深深的無奈。安靜了一會兒。“你坐外麵去。”淡然到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聲音,響起。紀傾音低眸,看著撒潑打橫的池母,淡淡出聲,“這是我的地方,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出去。”池母臉上的表情,驀地僵住。對於紀傾音,想到她狠厲的手段,池母莫名的有點怵。“這……這不是……你們公用的……”“誰給你說的?”由於身高優勢,紀傾音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起來有幾分逼人的氣勢。一身雅致容顏驚為天人的沈塵妄,站紀傾音她身後。不言不語卻氣場極強的護著她。紀傾音的反問,讓池母愣了愣。她抬頭,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池愉,“池愉,這不是……”“她的手段你剛剛也見識到了。”池愉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你們要是賴在她的地方,惹得她不滿。萬一她讓人把你打出什麼好歹來,也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彆人。”打出什麼好歹來……聽見池愉的話後,池母絲毫不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因為她莫名覺得,眼前的這位少女是能夠乾出這事的人。靜了幾秒。池母又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旁的池父,攙扶了她幾下。池母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池愉,沉下來的聲音近乎命令,“那你跟我們走,我們出去說。”對於池母從地上起來的行為。池愉麵上不顯分毫,但心底微微詫異。她怕傾傾。這是池愉心底,得出來的第一個結論。下意識的。池愉抬頭,看了一眼紀傾音。不過幾瞬。池愉忽地開口,話卻是對著池母說的,“我欠了她的錢,她不會讓我離開。”眼底眸光一閃。池愉看向紀傾音的眼神中,不著痕跡的,多了幾分懇求的意味。“欠了她的錢?”聽到欠錢兩個字,池母下意識的提高了音調,隨即道,“那你怎麼不多欠一點?”她看著那少女的模樣,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不止是池愉眼底震驚。連帶著周圍看熱鬨的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微微怔住。“無語……”“還能有這樣的人啊……”“她父母,真的是絕了……”……池愉心底,湧起更深一層的無奈,似乎是快要將她溺斃,“你們不要臉,我還要……”“出去……”原本狠厲的語氣,此時池愉說出來,也帶著深深的無奈。但不想。池母卻是直接走到了紀傾音的麵前,小心翼翼的討好道,“姑娘,你看你借我們家池愉一點錢也是錢,很多錢也是錢,您就……再多借她一點……”池母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閉了閉眼,而又睜開的池愉。隨即一把拉開了池母,“你還要不要臉?”池愉問得毫無感情。像是怒到了極致,最後就隻剩下平靜。“那你給我們拿。”被驀然拉開的池母,瞬間也帶了怒氣。“我沒有。”池愉還是那三個字。話落。池母又看向了紀傾音,“姑娘你……”“借,可以。”紀傾音忽地淡淡出聲。池母瞬間染上喜色,“那……”“拿什麼還?”池母一愣。隨即。池母毫不猶豫的,就將身旁的池愉給推了出來,“她還。”“不管你借給我們多少,她都可以還。”池母話音一落。周圍吸氣時一片。都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池母。除了紀傾音,和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沈塵妄。臉上的神情,始終沒有絲毫的波瀾。“你還不如把我賣了。”池愉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緊。指甲沉沉的沒入掌心。但她臉上麵無表情。恍若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痛一般。聞言,池母佯裝責怪道,“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我怎麼會忍心。”但隨即。池愉就輕嗬了一聲。眉眼間漾起無儘的諷意。她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池母看向紀傾音,試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道,“那這錢……”但紀傾音直接看向了池愉,散散懶懶的語調,“看著她也不是想還的樣子……”池母微微一怔,隨即猛拍了一下池愉的背,低斥道,“快說話!”池母手下的力道太重,猝不及防的,池愉微微彎下了腰。她看了一眼容色毫無波瀾的紀傾音。隨即。池愉出口的聲音堅定,“我還不起,我也不會還。”“池愉你……”當即池母就要暴怒出聲。卻不想,被紀傾音波瀾不驚的語調給打斷了。“不如,你借你還。”微微靜了好幾秒。池母才明白紀傾音的意思。既然是她借的,就由她來還?瞬間。池母一臉的為難,“如果池愉都還不起,那我更還不起了。”池母這話,算是沒有說謊。因為她手裡的錢,幾乎都是來自於池愉。紀傾音微微勾了勾唇,漂亮至極的眉眼間,掠過幾分涼意。“沒有錢,拿其他東西來抵。”“什麼?”池母下意識的接了一句。緊接著。紀傾音毫無波瀾的目光,落在了池母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上。幾乎是同時。所有人都順著紀傾音的目光看去。包括從進來開始,視線就一直鎖在紀傾音臉上的沈塵妄。在隱隱約約的,猜到紀傾音的意思時。眾人心裡,咯噔一聲。該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靜寂幾秒後。紀傾音語調不變的聲音,就再度響了起來。“一隻手,如何?”紀傾音的話音落下之後,眾人倒吸一口氣。看向紀傾音的目光,不可置信中隱隱約約帶著幾分畏懼。而從始至終,沈塵妄就如一個局外人一般。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並沒有引起他絲毫的注意力。他眼中,始終就隻有那個容色驚豔到極致的少女。紀傾音的話音落下之後。在池愉準備上前一步的時候,紀傾音忽地看了她一眼。幾乎是瞬間。池愉腳下頓住。而池母怔怔的,看著說出這話的紀傾音。一張明豔精致的臉蛋,美得不可方物。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高在上和尊貴。讓人絲毫不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錢而已,但沒必要真的搭上自己。更何況。池母看了一眼姿色還算不錯的池愉。即便是要抵押手,也應該拿池愉的手來抵押。隻是這話,現在還不能說出來。畢竟……池愉還有作用……兩三分鐘後,池母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關係。才抬頭看向紀傾音,戰戰兢兢的道,“那我……那我不借了……““出去。”紀傾音精致漂亮的眉眼不動分毫,不輕不重的吐出兩個字。池母的臉色,瞬間一僵。但也沒有其他任何的辦法。她和池父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一起看向了池愉,“你跟我們出去,我們出去再說。”“我……”池愉嗓音微微艱澀。“她不能。”紀傾音看著池愉,淡淡的道,“她欠了我的錢。她走了,我去哪裡找人要回來。”“池愉從來不會賴賬……”池母的話還沒有說完,紀傾音就打斷了她。“我叫了保安進來。”似乎是沒有了耐心,紀傾音的嗓音裡多了幾分冷厲,“是叫他進來把你們扔出去,還是你們自己走出去?”池母還想說什麼,但明顯被紀傾音的話,給震懾住了。他們又看了一眼,一臉冷漠的池愉。頓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池父落下一句,“你哥的彩禮錢,你儘快想辦法!”說完之後。兩人才離開。……在他們離開的那瞬間。池愉從來沒有覺得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有解脫的感覺。“傾傾……”池愉紅著眼朝紀傾音走去的時候,順勢就準備抱住她。但是。在接觸到,某人瞬間寒涼冰冷的目光時。心裡已經很難過的池愉,微微頓了頓,還是抑製不住輕輕的抱住了紀傾音的手臂。“傾傾,謝謝你……”要不是她,那兩個人肯定又跟往常一樣,拿不到錢是肯定不會離開的。紀傾音看著池愉紅了的眼眶,靜了靜,還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他們以後再問你要錢,不該你承擔的,可以不給。”紀傾音的語調不算的溫和,甚至連調子都跟平常無異。但這個時候,落在池愉的耳旁,無疑成了一個宣泄口。眼淚控製不住的,一滴滴掉落下來的那瞬間。池愉帶著哽咽的音,低低輕輕的響起。“傾傾你知道嗎……”“她曾經……曾經為了兩塊七的資料費,把我在地上拖了三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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