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昶本來抬頭還有話跟他講，一看他這樣子，沒忍住笑了。“放鬆點，我不是故意嚇唬你。反正你照著我說的來做，出了問題不還有我嘛。來吧，你先看會兒資料，有什麼不懂的你問我就行。”把董向東摁到凳子上坐下來，裴昶又拿筆給他勾了幾個地方。“這幾個比較重要的數據，你一定要記住了，要是記不住，你就用紙片寫下來，隨時拿出來看看。”董向東深吸一口氣，點頭。他家裡姐姐妹妹都不笨，弟弟更是遠近皆知的天才，董向東的腦子也差不到哪裡去。讓他搞研究他不行，記幾個數據，看點資料，他就不信自己做不到。一直學到晚上十點多，裴昶才反應過來董向東在廠裡沒有宿舍，再不回去就沒法睡覺了。“會騎自行車不？我這裡有車，你騎回去，明天上午十點過來，還有個老師傅，我再給你們倆講講，爭取下午就動手。”董向東會騎車，還是騎的大表哥的車學會的。他歪歪扭扭騎了一截後，總算能照著直線走了。等到了家，都快十一點半了。家裡人早早睡下，就隻有老三的房間還亮著燈。聽到有人在敲大門，董宴如開窗問了一聲。“老二你怎麼回來了？這誰的車啊？”二八大杠，都快有董宴如胸口那麼高了，她還從來沒見過，好奇的轉圈看。董爸董媽聽到動靜也起來看。“你今晚不是夜班嗎？”“嗯，有點事兒，調班了。”董向東低著頭，沒有多解釋，鎖了車就往自己房間走。董媽靠著門歎口氣，有些無力的也回了房。董宴如撇嘴，想了下，去廚房給老二衝了碗蛋花。“喏，家裡晚上沒剩啥飯菜，你將就喝點。碗就放桌子上，我明天早上洗。”她說完也不等董向東有啥表示，扭頭就打算出去。出門的那刻，她看到董向東的手掌下似乎疊著幾張紙。不過也沒多在意，掩上門，打著嗬欠回房了。董向東籲口氣，低頭看了眼桌子上疊著的紙，又看看冒著熱氣的蛋花，坐下來，捧著碗喝了幾口。熱湯一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些。董宴如心裡掛著她的畫，四點多就醒了，突然靈感爆棚，想要接著畫。剛推開窗打算換下新鮮空氣，卻看到對麵老二的房間燈居然還亮著。這怕是亮了一晚上？她本來想關心一下的，可想想老二正鬨彆扭呢，她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便坐下來靠著窗，開始繼續畫。董向東突然驚醒，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不知道現在啥時間。他把資料已經背熟，但是裡麵還有幾個名詞他有點搞不懂，用鉛筆做了記號，打算去請教下裴工。開門正說洗個臉就早點去廠裡，卻看到老三坐在她房間的窗邊，心無旁騖的在做什麼。 老三是他家最俊的孩子，這點他打小就知道。就跟他也知道，自己是家裡最不起眼的那個一樣。但這麼認真做事的老三，他似乎從未見過。想到昨晚上那碗蛋花湯，他走了過去，靠在窗外麵，瞅了幾眼，看不懂。“哎呀媽呀，你嚇死我了。”一抬頭就看到立在窗外的老二，董宴如嚇得小臉煞白，心跳得快蹦出來了，她伸手輕輕錘了董向東一記，“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董向東憨笑：“你畫的啥？”“這個啊，是藝術畫，就是給人專門放家裡提升藝術氛圍的畫。我尋思著縣城裡新開了一家賣畫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試試唄，又不要錢。”董向東看看畫，又看看她：“老三，你啥時候學的？”低著頭的董宴如早就想好怎麼忽悠他們了，張口就來。“就之前去找張鵬的時候，我跟著鎮上那個畫家偷學的。”她抬起手，活動了下肩膀，“真跟了張鵬，我不得尋思著做點什麼啊，你以為，我要跟他，咱爸媽會給我準備嫁妝？”“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旁邊窗戶打開，披散頭發的董秋掩嘴打了個嗬欠，“你們兩個什麼毛病，這才幾點鐘，就開始聊天了？”“不行，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得早點去廠裡，今天有事兒呢。”董向東看一眼大姐，匆忙洗了個冷水臉，早飯都沒吃，騎著車就跑了。董宴如用畫板遮了下半張臉，悶聲笑。“笑！笑死你得了。”董秋瞪她一眼，“我去廚房燒火做早飯，你趕緊去把菜切了，拌點玉米碴子和粗料，把雞喂了。”兩姐妹在外麵忙活，董爸董媽也在屋裡說話。“老二那邊怎麼說？真給他置辦？”家裡是攢了點錢，可真要全給老二了，其他三個孩子咋辦？特彆是董秋，年紀老大不小的，跟她男朋友也談了兩三年了，早就該結婚。前年是因為老太太去世，耽擱了一年，後來兩人沒提，她問過一次，董秋讓她彆問了。董爸坐在床邊，吧唧煙，一張老臉寫滿滄桑愁苦。“咱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不好。老三這才消停一點，老二又開始了。”董媽說一句歎一口氣。她還不知道，家裡老幺跟董爸之間還有著即將爆發的超級矛盾。等董秋去上班的時候，董宴如掏了十塊錢給她。“姐，拿去買件衣服吧，你看看你，衣服袖口都磨毛了。”自己媽，不，自己姐自己心疼。她上輩子就沒見過她媽有這麼不講究過！看得她難受極了。“我要你錢乾什麼？”董秋黑了臉，咬著腮幫子把錢塞回去。“那，你回頭去鎮上幫忙買些布，我去跟嬸娘學著自己做衣服穿。”縣城裡有漂亮的衣服，價格也不貴，可董家一向節約，舊衣服還沒壞呢，哪兒能天天買新衣服？再說，家裡老二跟他女朋友還在鬨騰，她們這節骨眼上買新的，這不戳老二心窩子？“你看一看，花布和白布都買點，白布買的確良的，我給老二和老幺也做一件。”插畫家不一定是coser，但董宴如剛好是其中之一。她扮的角色，衣服飾品化妝都是自己獨立完成的。能製作那麼精細複雜的c服，打幾條裙子做兩件襯衣，應該還是不太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