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看到兩人過來，立馬站起身迎了上去。“大明，成子，醫生怎麼說？”個子很高，皮膚黝黑的是大明，拿著手裡醫生給的診療單子遞給舒顏。“還要繼續觀察，醫院已經組織了專家團隊在連夜會診了，正在開會。”大明說。他旁邊垂頭喪氣站著的人，正是成子，聽了大明的話，他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我當時要是再果斷點就好了！”“成子，你彆自責，任務分配的時候說了，他們是重要線索，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大明在一旁安慰成子，後麵的那個“槍”字還沒說完，他就瞅到了站起身來的沈獻。“獻姐！”他驚喜的叫了一聲。垂眉耷眼的成子一聽，立刻抬起頭來，順著大明的視線看了過去。沈獻走了過來，看著兩位昔日的隊友，不自覺紅了眼眶。“大明，成子。”沈獻聲音哽塞著，叫了他們的名字。三年未見，這兩個人，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無多，那種熟悉感，撲麵而來。“獻姐……”原本就極度自責的成子，看到沈獻，壓抑再內心的情緒，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剛剛被沈獻安撫好的舒顏，在他的這一帶動下，眼淚再也忍不住又“吧嗒吧嗒”的開始往下落。沈獻眼眶濕潤，強忍著嚴重酸澀，用力的拍了拍成子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不許哭！”大明也紅了眼眶，手裡的幾頁診療單，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時間，整個走廊上，都蔓延著一種悲慟的氛圍。另一端的幾個年輕隊友，遠遠的看著成子哭，也有人已經開始悄悄抹起了眼淚。原先一直在哭的顧瑤，此刻靜坐在椅子上，內心深受眼前這一幕的震撼。這也許就是她一輩子也體會不到的感情吧。“是我太蠢了，明明我是有機會的，是我對不起周隊。”成子一邊哭，一邊愧疚自責。沈獻心疼的看著眼前的成子，當時在隊裡，除了白綻，就屬成子年紀最小，平時為人也憨憨的，大家都喜歡逗他，看他傻乎乎的信以為真，大家都樂的開懷大笑。正因為這樣，大家平時也都很照顧他，當作小弟弟一樣的看待。“成子，不要這樣想。”沈獻彎腰，和低頭抹淚的成子對視，“從穿上製服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和危險結緣，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就算有千萬分之一，大家也都是做好了心裡準備的。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現在周隊還在治療，我們要抱最好的期待！”這種愧疚有多折磨人，沈獻這三年深有體會。她不希望那個憨憨傻傻的小孩，也和自己一樣，深陷這種折磨裡無法自拔。隻有她知道，一旦陷進去，就像是一隻腳踏進了沼澤地，隻會越陷越深。 “對，對啊，成子，周隊也不可能允許你這樣想的，你彆自責……嗚嗚……”旁邊的舒顏，自己哭成了淚人，卻也不忘安慰成子。大明左右看了一眼，聲音低沉道：“行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這麼晚了，都彆守在這裡了，成子，你帶著他們先歸隊，和上級彙報情況。”沈獻讚成的點了點頭。“剛才都跟他們說過了，死活不肯走。”舒顏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巴巴的說。“我去說。”大明說著，邁著長腿大步跨了過去。沈獻看著大明的背影，低低說了聲：“大明真是成長了不少。”隻見大明和那幾個新隊友交涉幾句，幾人一個個的扭頭不願意聽他的話。直到大明一聲低吼：“這是命令！”那幾人才紛紛立定站好，即便是不情願，也衝著大明行了個禮，列成一隊走了過來。他們的身上，還穿著製服呢。成子遠遠的和大明對視一眼，淚眼汪汪的對沈獻說：“那獻姐，我，我先歸隊了。”“嗯，快回去吧。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沈獻堅定的點點頭。小隊走了過來，沈獻側身靠牆給他們讓路，成子衝沈獻擺了擺手，跟在隊伍的後麵，幾人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走了。這裡本就是軍區醫院，看到這場景並不奇怪。但對於顧瑤來說，這畫麵對她的衝擊力相當的大。以往都是在電視裡或者新聞畫麵中，才能看到令行禁止的軍人行為，如今這個近距離的看到，聽到，讓她內心十分震撼。也深深的體會到，躺在ICU的那個人，對他們有多重要。說實話，當時場麵混亂又緊張，她甚至都沒看清救下自己的人長什麼模樣。“這位女士，你也先回去吧。”目送走成子一行人，舒顏拉著沈獻想找椅子坐下，這才注意到顧瑤還坐在那裡，舒顏語氣很不好的衝顧瑤說了一句。麵對舒顏的驅趕，顧瑤非但沒有生氣，而且站起身來扶著哭花了臉的舒顏坐下。“我沒事，我可以在這裡等，等確定他沒事後，我就離開，絕對不會打擾到你們的。”顧瑤語調幽幽，言談舉止很是優雅。舒顏心裡有氣，剛才成子還說是他責任呢，在她看來，要不是眼前的這個女人輕舉妄動，也不會亂了計劃。“你等在這裡不合適，周隊身份特殊，不能讓陌生人陪護。”舒顏的敵意顯而易見。沈獻抬手撫上舒顏的手背，示意讓她不要再說了。“要不然您先回家休息吧，已經很晚了，這裡有我們在就好，周隊要是醒了……”沈獻話還沒說完，就被顧瑤打斷了。她奇怪的看著沈獻，“沈獻，你叫他周隊，還有他們都認識你，你以前是？”沈獻一怔，坦然的看著顧瑤，“我曾是他們中的一員。”顧瑤的表情變得不可置信，看沈獻的眼神多了一些崇敬。“沈獻，你……真是……”她幾次停頓，似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大姐！”舒顏冷冷的看著顧瑤，“我們隊長為了救你，現在在ICU生死未卜，你現在拉著他的的隊友盤問人家的身份，有意思嗎？”顧瑤麵露尷尬，“不好意思，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你隻是什麼，說了讓你走聽不懂嗎？回去好好配合警方做個筆錄，彆讓我們周隊白白為你犧牲！”“舒顏！”聽到“犧牲”這兩個字，沈獻厲聲喝止住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沈獻平日裡清冷疏離，但大多數時候對人都是客氣的，舒顏頭一次見沈獻發火，嚇得肩膀抖了抖，將身體縮在椅子裡不再說話，悄悄抹起了眼淚。顧瑤也驚了，站直了身體不再說話。沈獻抿抿唇，轉過頭來看向顧瑤，“要不然……”“都先彆吵了，快過來！”那邊大明忽然喊了一聲，他雙手趴在重症病房的玻璃上，正在認真的往裡麵看。聽到大明的話，沈獻也顧不得其他，匆匆跑了過去。舒顏和顧瑤緊隨其後。ICU裡，各種儀器的等在閃爍著，醫生們原本剛才一直在觀察，這會兒不知為何又開始進行新一輪搶救。“怎麼了，怎麼回事？”沈獻雙手趴著玻璃，手抖的厲害，她的眼前被一層水霧遮住，看不清裡麵的情況，隻看得到人影重重，信號燈閃爍。“不知道，好像是又在搶救。”大明喉頭哽咽著回答沈獻的話。“周隊，周隊……周沐你快醒醒，快醒醒啊！”舒顏帶著哭腔，低聲半求半喊著。顧瑤沒能搶到窗口的位置，遠遠的看著三個人趴在窗前往裡看，她隻能從三個人身體的間隙裡，隱約看到裡麵的情況。是又惡化了嗎？是醒不來了嗎？深深的自責和罪惡感包圍著她，壓的她站都站不住了，她手在身後撐著牆，身體順著牆壁緩緩的滑了下去……有醫生從裡麵出來了，大明立刻迎了上去。“怎麼樣醫生，周隊他怎麼了？”醫生搖搖頭，“情況不太樂觀，病人腦部的血管擠壓到神經，機體紊亂……脈搏越來越微弱了。”“你可一定要救他啊，醫生，你們必須要就他！”這一次沈獻再也忍不住了，哭著拉住醫生的手，近乎哀求的說道。“我，我們會儘力的，裡麵還在搶救，我現在就和專家團隊彙報新的情況，你們放心，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不會放棄的！”醫生儘力安撫好三人，便匆匆離去了。“不會的，周沐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這個人那麼倔，怎麼不得和死神杠上一杠。”沈獻雙手擦一擦玻璃上的哈氣，看到裡麵被忙碌的醫生圍住的周沐，他的周身布滿各種儀器，腦袋被一個大大的一起罩著，臉也看不清。他的那雙大手卻是很好認，虎口處的那一道傷，還是他們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周沐抬手擋住了掉落的碎片留下的。剛強如大明，這會兒也是控製不住眼淚了，蹲在一邊將頭埋進手臂裡。不一會兒，剛才出去的醫生，帶了一隊專家進去，重症監護室裡，雖然每個人都帶著口罩，但是從他們緊皺的眉頭，不難看出周沐的情況有多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