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沈獻得知被陷害事件始末(1 / 1)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落魄至極狼狽不堪的人,就在不久前,還是站在北冀豪華寫字樓裡,揮斥方遒意氣奮發的項目負責人,也是曾經多少次出現在財經類新聞和商業報道中的人物。他也是現如今商界臭名遠揚、人人喊打的叛徒——金陳。那人也看清楚了站在他麵前的,剛剛將從那群小混混腳下和飛車輪胎下麵,拉了他一把的人是沈獻。他定定的看了一會沈獻,習習冷風似乎讓他清醒了一些,蓬頭垢麵的他,看到熟人,麵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嗬嗬……”沈獻站在燈下,低頭看著這個讓自己平白落於一場風波的人,麵上震驚不假於色。“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金總監。”金陳靠在路燈杆上,單手無力的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抹了一把臉,臉上的灰和土隨著他的動作在臉上擴散開,整張臉變得更臟了。他張了張嘴吧,看看路邊隨風亂舞的垃圾,又抬頭看一眼沈獻,終究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視線閃躲著,很快又看向了彆處。沈獻往前一步,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他。金陳驚訝的看著伸到他麵前的手,抬眸看向沈獻,眼裡閃過一抹悲涼。沉默一會兒,他抬手接過紙巾,低低的道了聲:“謝謝。”沈獻蹲下身來,耐心的等著金陳擦完臉。等紙巾從他臉上移開的時候,兩行淚從他的眼裡滑了下來,金陳胡亂抬手,一把抹掉,鼻子吸溜著,他重複幾遍這個動作,才稍微控製住了一些。沈獻看著此情此景,憤怒的話說不出口。“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沈獻語氣平淡,她隻想知道一個真正的原因。金陳看了看沈獻,沉重的歎一口氣,低頭把玩著手裡的紙巾,“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你的道歉,金總監,我想知道為什麼。”沈獻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些煩躁。她的同情心讓她無法在此刻指責他,但是她也沒辦法就這麼放他離開,她必須尋得一個結果。金陳看著遠處的燈光,麵露悲愴。“我不是真的想陷害你,沈特助。”“我知道。”沈獻淡淡回答,她緊盯著金陳的眼睛,知道他這句不是假話。許是沒料到沈獻會這麼說,金陳有些意外。“我和金總監沒有任何過節,我不認為你有什麼理由,冒這麼大的風險故意陷害我……”沈獻微微停頓,繼續說道:“我甚至認為,你完全可以不露痕跡的輸掉這次競標,然後繼續在做你光鮮體麵的項目總監,拿著不菲的薪酬,繼續管理你的團隊,你不說,沒有人知道,不是嗎?”金陳怔怔的看著沈獻,被揭穿的謊言已經藏匿不住了……“所以,為什麼呢?告訴大家標書被泄露,然後轉嫁給我,把自己弄到這番田地。” 沈獻從始至終都是心平氣和的。金陳低笑一聲看向地麵,又要伸手去撿那酒瓶子。沈獻一腳踢開,“喝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要是覺得自己壯誌未酬,何必受人掣肘?金總監,我不認為你會愚蠢到為了我這樣一個不重要的角色而自毀前程。”金陳縮回手,那曾經精銳的眼神裡,此刻暗淡無光。“既然沈特助知道這件事嫁禍給你不是我本意,又為什麼要繼續追問呢?”沈獻隻看著他,不再說話。“沈特助,是不是在申飛得罪了什麼人?”金陳的反問,證實了沈獻的一些猜想,她短暫的思考一下,點了點頭。看到沈獻點頭,金陳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沈獻微微蹙眉,看著他一頭原本打理的整潔的頭發在風中亂舞,這笑莫說是開心,連一絲絲的喜悅都感受不到,冷風夾雜著笑意,聽著莫名的無奈。“申飛早已不是原來的申飛,我金陳再呆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出頭之日,更何況……”等笑夠了,金陳緩緩開口,說著說著卻又停了下來,看著沈獻一臉的同病相憐。“更何況,我和你一樣,得罪了人。這些年明裡暗裡的給我設套,下絆子,天天提心吊膽舉步維艱,我他媽再賣力工作有什麼用!”金陳說到激動處,狠狠的砸了自己的腿一拳,憤怒不是他唯一的情緒,還有委屈,不甘……“可你是顧總一手提拔上來的,你這麼做,考慮過他的感受嗎?”沈獻看著他,說不出來的感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要不是有人在背後設套,我也不會倍受脅迫將事情抖出來轉嫁給你,我能有什麼辦法。”“怎麼會沒有辦法,他們設套,也要你願意鑽,你敢說這次不是你動了歪心思才被有心之人利用?”金陳一愣,隨即說道:“你說的沒錯,這不是第一次了。要換做是你,那麼多次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敢說你不會動心?你敢說你會拒絕送到嘴邊的肥肉?一次兩次可以,十次八次呢?”金陳說的錚錚有詞,好像自己這麼做,是迫不得已。沈獻凝眸,“結果你上套了,獵人收網了,你出不來,就拉我下水?”“你很聰明,但是這次你猜錯了,沈特助……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你,我不過是個錨子罷了……哈哈,錨子……”金陳仰頭直視頭頂的燈,嘴裡大笑哈出的冷氣在空中形成白霧,看上去鬼魅異常。沈獻心裡一驚,這麼說,金陳不過是用來打擊她的一個工具。見已經說到了這裡,金陳便也道出了真相:當初競爭公司的人悄悄找上他的時候,他確實是拒絕的。隻不過,對方一次次的加碼,並再三承諾,一定會保密,隻因為這次競標對他們一個新創立的公司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對方動之以情,賦之以重利。金陳在一次次的賣慘和利益的**之下,動搖了。對申飛這樣大的集團來說,一次競標失利不算什麼,但是對這樣一個新成立不久的公司來講,能不能在北冀立足,公司能不能存活下來,那一群創業的年輕人,能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這一局,對他們的影響著至關重要。直到他們的砝碼加到金陳可能需要五年才能在申飛賺到的金額時,他接受了。事情在他給出低標的那一刻,就脫離了他的掌控……對方拿出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往來的所有證據,包括電話,會麵時的錄音,還有他給出標書時偷錄的視頻,讓他將這件事按在沈獻頭上,並且必須要他親自去董事會爆出來。就這樣,他們利用金陳,想來個一箭雙雕。“誰能想到,顧總會力排眾議保你,還拿出郵件傳輸證據,嗬嗬,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金陳拍著自己的額頭,似乎很懊惱自己不該用自己的電腦發那份郵件。沈獻聽完整個事件,這一環套一環的,計劃可謂是縝密。唯一的漏洞,就是他們低估了三十三樓所有人對沈獻的信任,包括顧琛。“郵箱的信息,也是他們提供給你的?”沈獻問。金陳點了點頭,雙腿盤坐在地上,身上加起來幾萬塊的名牌服裝,在他眼裡,此刻像是一堆破爛,根本不用顧及。沈獻心裡有那麼一刻疑慮,他們又是如何獲取自己的郵箱密碼的呢?轉念一想,她能讓唐逸查到郵箱登錄IP,他們想要截取一個郵箱的登陸密碼,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讓你這麼做的人,是誰?”心裡雖然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金陳聽到她的這麼問,哀歎著笑了一聲,不管沈獻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還是探身撿到了那“咣啷啷”圍著路燈杆轉了半圈的酒瓶子。裡麵的酒已經倒的差不多了,他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瓶口,仰頭喝了一口。沈獻蹙眉看著他,沒有再阻攔。“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金陳擦了擦嘴角,“沈特助這麼年輕,不如趁早另謀高就吧,不然今天的我,可能就是明天的你,哈哈哈……”“也沒準,會比我更慘,嗬……”猛灌兩口酒的金陳看上去有些瘋癲,麵部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又像哭又像笑。“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金總監,謝謝你今天告訴我整件事情的真相。”沈獻起身,後退兩步,看來想要從他這裡再知道什麼信息,已經很難了。金陳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在沈獻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金陳忽然開口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以為我為什麼將近四十歲才在顧琛的提拔下當上這個項目總監?是我能力不夠嗎?當真以為我金陳比不上他們嗎?呸,我是不屑與他們為伍,我他媽的有良知!”沈獻頓足,轉身蹲下來看著他,“比不上誰?不屑與誰為伍?”“誰?哈哈哈……”金陳又喝一口酒,“誰啊?彭飛,劉賀?哈哈哈……王八蛋,也沒見他們誰比我混的好,媽的都遭報應了吧?”沈獻眸色一亮,她急急道:“劉賀,你知道劉賀?他怎麼了?”金陳一笑,“怎麼了?還能怎麼了,家破人亡啊,慘不慘?嗚嗚嗚……我他媽也遭報應了,報應……”沈獻還想再問什麼,金陳卻半哭半笑著將她推開,原本蹲在地上的沈獻,差點被他推倒在地。金陳扶著路燈杆起身,搖搖晃晃的看了看手裡的酒瓶,又看了看沈獻,警惕的將瓶子抱在懷裡。“彆踢我的酒。”沈獻手撐著地站起來,“你知道劉賀一家是被誰害的?”金陳搖搖頭,“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顧副總的人,讓我跟著他乾,我沒答應。”他說話的聲音很小,生怕被人聽見的一樣,說到後麵,有些小小的得意,竟像個小孩子一樣笑了起來。“劉賀讓你乾什麼?”沈獻追問。“噓!”金陳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精細的眼睛四處瞟了一眼,“不能彆人聽見。”他有些站不穩,沈獻伸出一隻手攙扶他一下,被打開了。金陳一手撐著杆,悄聲說:“我不跟……他不告,告訴我……幸好,幸好啊,我沒跟著他,不然我也要……”他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沈獻麵色一凝,金陳帶著些醉意,但他的話不假。“劉賀為什麼離開申飛,你可知道?”沈獻拉住抱著杆子轉圈圈的金陳問。金陳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顧副總有把柄在劉賀手上?”金陳繼續搖頭。“那你知不知道申飛還有誰跟劉賀的關係比較親近?”金陳繼續搖頭,“走了,都走了,被清乾淨了。”現在的金陳處於一問三不知的狀態,將醉未醉,似醒非醒……金陳忽然開始用腦袋去撞路燈杆,“哐哐哐”的撞得很用力,沈獻拉也拉不住。或許是因為太疼了,他好像清醒了一些,猛然回頭看著沈獻說:“沈特助,申飛的水可比你想的深的多,現在有人盯上你了,小心引火燒身啊。”“小心啊,小心引火燒身……”他神神叨叨的說著,放開路燈杆,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走出一段後,他忽然轉過身來,衝沈獻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喊道:“對不起!”沈獻怔怔的看著他,沒有再追上去。隻見他起身後,嘴裡繼續說著“小心,小心……”然後踉踉蹌蹌的繼續往前走,手裡的酒瓶子被他晃了晃,發現裡麵沒有酒,就隨意的扔到了路邊。他走的很快,價值上萬的呢大衣被他脫下來拖在地上,很快便隱沒在燈紅酒綠的街道裡。這一幕對沈獻的衝擊很大,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樓塌了。一個四十多歲壯誌未酬的中年男人,在這一場場的選擇和算計中,就葬送了自己打拚了多年的事業……沈獻頂著冷風朝停車場走去,心裡唏噓萬千:看金陳這樣子,怕是最後一分錢也沒有拿到,沒拿到錢不說,還丟了工作,壞了名聲……以後要想在北冀混下去,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