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分彆的季節,亦是相逢的季節。華城理工。校園道路兩旁的梧桐葉片已經開始泛黃,時而被一陣秋風刮落一片兩片。女孩的長發隨驟起的秋風溫柔地飛揚在那素白的背影後,發香在無形中飄散。梧桐儘頭的新生報到處,女孩抱著兩本厚厚的書本,淺笑嫣然。“我叫唐予,天體物理係新生,請問是在這裡登記辦理入學手續嗎?”兩位學長抬頭時直接傻住了,聲音全都被這個溫柔到骨子裡的眼神堵在了咽喉。一人胡亂給她塞了張表格。女孩一手扶著垂落的長發,主動挪到一邊開始填寫資料,任由兩道毫不掩飾愛慕的視線打落在身。表格填好後,她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直奔教務處,而是退到了一旁的的梧桐樹下看著人來人往。報到處來了位新任校花,這件事很快傳遍校園,引得不少老學長們前來圍觀。“唐予同學,我是天體物理係三年級的斯蒂芬·金,聽說你是Z國人,很巧,我也有四分之一的Z國血統。“所以,我很大膽地說:我想追求你!我一定要追求你!”這樣的場景對唐予來說似乎是有些眼熟的。圍觀的男同學們亂起哄,女同學們妒忌的目光像是一道道利箭射向她。作為一名新生,入學第一天就被全校女生追求的男神當眾表白,這件事轟動了整個校園。前來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唐予很淡定地抬手拿開掉落在頭頂的一片梧桐葉,又翻開手中厚厚的書本將樹葉夾了進去。她目光淡淡掃過對自己表白的男生,隨後輕笑著開口。“我考華城理工是為了我男神,所以我在等他!”一片唏噓聲中,另一位新生正背著一塊大畫板往校園內跑。卻不知,一道如春風般溫柔的目光從他出現那一刻起就粘在他身上再也沒挪開過。田墨雲毫不在意報到處發生了什麼,而是氣喘籲籲地要了張表格填寫完。“請問,美術係關安教授的辦公室在哪兒?”報到處的兩名學生連餘光都沒給他,而是隨手朝某個方向一指。“那邊。”田墨雲往人群擁擠的反方向看去,飛快道聲“謝謝”後離開。“田墨雲同學~”這個清甜的聲音像根繩索似的絆住了他的腳步。他沒有回頭,而是在高速運轉的大腦中去搜索這個遺落在哪個角落的聲音。“田墨雲同學,是不是該遵守約定了?”這個聲音纏繞著笑意,一股淡淡的薄荷氣息從身後來襲。男生終於好奇地轉過身,隨後被一張如朝陽般明媚的笑臉晃到了眼。“你......你怎......怎麼會......”他變得語無倫次。為什麼,這個女流氓會出現在華城理工的報到處?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是他做的一場噩夢,一定是!可惜,那張仍然在靠近的笑臉清楚地告訴他:這不是夢,更不是噩夢!“田墨雲同學,我說過我要追你就一定要追到你!“是你說華城理工見的,所以我來啦~”女孩歪著頭,俏皮地衝他眨巴著眼,薄荷的香氣不斷地在他鼻息間蔓延著,擾亂了他的心弦。“你不是......你......怎麼可能?”田墨雲結結巴巴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該說什麼。女孩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態度也變得更加認真。“是,我以前是學渣混混,可是你的出現改變了我,你的出現讓我有了人生目標,讓我有了努力的方向。“華城理工隻是第一步,以後的我會緊隨你每一步,雖然有點辛苦!“可是......“為了你,辛苦一下也值!”田墨雲整個人都懵了。他從不敢想象,自己的生命中會有這樣一個女孩以這樣的方式,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闖進了他的心裡。那一天,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心中永遠的女流氓強奪了初吻。那一天那一刻,他像個被流氓調戲的小女生似的落荒而逃,從此成為整個學院的笑柄。......斯蒂芬·金依然沒有放棄對唐予的追求。因為某個膽小鬼正一個勁地將女神往他懷裡推。“唐予,田墨雲這種乖乖男不適合你!”這是開學後唐予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可是每次她都霸氣反駁道:“我說適合就適合!“一個學期搞不定他,我就搶了他!”這話傳到了美術係,導致整個係都笑瘋了。田墨雲並不認為自己一時的心動就是愛,他不會輕易打開自己的心讓一個陌生女孩進來。在他身上有著比談戀愛更重要的事!對於女孩的瘋狂追求,他采取的是能躲則躲的態度。偏偏唐予就是個越戰越勇的女孩,她不信這個世上有她征服不了的東西。食堂內。田墨雲正一邊吃飯一邊自學某個小語種語言。“啪”得一聲落音。桌上出現了一張某知名畫家畫展的入場券。同時,他的碗裡多了兩隻大雞腿。“吃,吃完帶你去看畫展!”雖然那張入場券對田墨雲來說很是心動,可是他實在害怕眼前這個霸氣的女孩。他將雞腿夾回對方碗裡,然後收起手邊的書本端著飯盆離開。“你要是敢走,我就去廣播站告你非禮我!”田墨雲皺著眉轉過身,“唐予同學,全校都知道是你纏著我,而我對你......”“這才說明你流氓啊,表麵裝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背地裡就是一禽獸!”“你......你不可理喻!”“明明是你說話不算數!我考上華城理工了,你並沒有履行你的諾言!”“我沒有說過你考上華城理工就和你在一起吧?”“對,你的原話是‘想追我,明年華城理工見’,所以我在用我的方式追你,可你逃什麼逃?”“你追我是你的事,我不接受你總可以吧?”“我到底哪裡讓你討厭?是因為我曾經那副不堪的樣子嗎?“你討厭那樣的我,為什麼要把我從那灘泥沼中拉出來?“為什麼你讓我看到了這世界的美好,卻又親手把我推進另一種黑暗中?”那天,唐予哭了。那是開學兩個多月來,越挫越勇的女孩第一次落淚。儘管她在眼淚落下之前從男生眼前跑開了,但那滴眼淚卻被灑進天窗的陽光折射出鑽石般閃耀的光。她哭了,田墨雲懵了。越是強勢的女孩,脆弱起來往往不堪一擊。唐予躲起來了,誰也找不到她。田墨雲從中午一直找到晚上,他急了。美術係教學樓前,那顆造型奇特的大樹下沒有準時出現那道俏麗的身影。“田墨雲,今天你的仰慕者怎麼沒來?”“唐予知難而退了?還是被斯蒂芬·金的11朵玫瑰攻陷了?”來往的聲音在他耳邊顯得無比聒噪。在某種不知名的情緒驅使下,他忽然狂躁地吼出一個名字——“唐予~~~”不知道的人以為是那位女神又使出了新招,把老實人逼得發出了靈魂咆哮。回聲在黑夜中遊**著,一把瓜子從天而降。教學樓頂的露台上,唐予被歇斯底裡的聲音驚掉了手中的瓜子。自下而上的視線朝樓頂看來,嚇得女孩趕緊收起了兩條晃**在外的長腿。田墨雲發現了她,一口氣衝上了六樓。推開天台門的瞬間,女孩剛好從裡麵將門拉開。慣性驅使,田墨雲直接撲在女孩身上,雙雙摔倒在地。沒有星星的夜裡,女孩那雙瀲灩的眸子剛好點綴了夜空。“田墨雲,改變主意了嗎?”“你剛才在乾嘛?”“看星星啊~”話音剛落下,田墨雲的脖子處突然傳來一陣涼意。緊接著,密集的雨滴開始拍打天台角落那塊廢棄的鐵板。“下雨天看星星,你是第一人!”“田墨雲,我不是在看天上的星星,我在看我心裡的星星!”田墨雲還沒來得及心動,軟軟的觸感霸道地覆上了他的唇瓣。心動差點直接變成心臟驟停。女孩的吻太霸道了,霸道得他無法抗拒。他也不想抗拒。這一吻不再是入學那天蜻蜓點水一般,而是攻城略地,肆無忌憚。那種甜美的滋味仿佛突然成為他等待了千年的渴望......小雨淅淅地飄著。秋夜寒涼,天台的氣溫卻沒有那麼寒冷。田墨雲終於不再克製自己的心動。他向女孩坦誠自己性格木訥,而且不想卷入感情漩渦。“我懂,因為我曾經也像你一樣!”唐予靠著他的肩膀說。田墨雲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到對方身上,“說說你的故事吧!”“我從小就是被父母拋棄的,不過我還算幸運,因為父母有錢,我在國外可以肆意揮霍!“其實我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樣子,就是渴望能夠得到父母的關注。“可是後來我發現,就算我再怎麼墮落,甚至死在國外,他們都不會把我當回事!“你救下我的那天,我真的怕了,也絕望了。“我以為我的人生到此結束。“可是,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像是一束強光,是你再次點亮了我的世界,讓我看到其實世界上還有很多更美好的東西!“我對你,就是一眼萬年!“雖然那時我還沒成年,可我比較早熟吧。”說到這裡,唐予嗬嗬笑了,可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她第一次說起自己那些過往,說起自己的無助與委屈......她的強勢,其實隻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她不願讓人看到她脆弱不堪的一麵。“田墨雲,你是第一個保護我的人!”田墨雲真真實實地體味到了心疼是什麼感覺。他心疼了,胸口緊得幾乎令他窒息。“田墨雲,你霸道地闖進了我的世界,我就一定要把你留在我的世界。“可是你的世界太難進了,你不停地把我往外推,往外推......“我感覺自己的一隻腳又被擠到了一個黑洞洞的深淵邊緣,我害怕,我怕你再一用力,我就又跌進去了......”一條有力的胳膊將她攬進了懷裡。良久,那聲線迷人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似乎還帶著一個輕如羽毛的吻。“對不起,其實我喜歡你!”唐予似乎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抬起梨花帶雨的那張小臉,波光瀲灩的眸子裡閃動著不可思議。“你說什麼?”田墨雲抬手替她揩去眼角尚未乾涸的眼淚,溫聲道:“我說我喜歡你!”“真的?”“真的!我隻是不願意承認,我怕一旦陷入感情的泥沼,自己曾堅定要去做的某些事會被牽絆!”“我不會牽絆你,真的,絕對不牽絆你!”田墨雲既好笑又無奈地看著她,最後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兩人身後,正在接受雨水洗禮的床單終於被它的大馬虎主人想起。“臥槽~~哥們三十天洗一次床單,結果還白洗......”話音未止,床單撩開後的一幕直接閃瞎了單身狗的狗眼。“Sorry,打擾了,你們繼續......”“......”校花追上男神,這個愛情故事終於在那位收床單哥們的潤色下傳遍了整個華城理工。最後甚至演變成了兩個版本。男傳版本:田某雲同學的木魚腦袋總算開了竅,對瘋狂追求自己的校花終於產生了如滔滔江水般的愛意。最後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雨夜,兩人互訴衷腸,愉快地在一起了。女傳版本就比較簡單粗暴:校花追愛不成,直接在一個月黑風高的雨夜把她的男神給搶了。不管哪個版本,事實是田墨雲就是和唐予在一起了。大學四年,這一對每天都要撒狗糧的情侶不知道虐殺了多少條單身狗。連唐予的係主任都忍不住調侃她:“唐予,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做到愛情和學業兼顧的?“每天忙著談戀愛,為什麼每次考試都能考進三甲?”唐予微微一笑:“我家寶寶是學霸,我當然不能落後!”老光棍係主任捂著酸壞的半邊牙離開。“史密斯,畢業後會邀請你參加我們的婚禮的!”“彆,彆找我,受不了~”“哈哈哈哈哈......”......畢業那年。田墨雲和唐予在校外租了房,也算是他們對未來婚姻生活的預熱。那時的田墨雲已經有了Seven這個藝名,並且已經是一位知名度極高的青年畫家。那年更是憑借一幅山水畫斬獲了國際各類美術大獎。唐予在家看頒獎直播時,一位陌生女人敲開她的大門。女人看起來雍容高貴,一身的名牌都彰顯著她非富即貴的身份。她連多餘的自我介紹都沒有,直接用很不客氣的態度對女孩說了自己想說的話。“Seven的前途不應該毀在像你這樣的女孩手裡。“出個價,多少錢你才能離開他?”唐予原本是可以霸氣地拒絕這個無禮要求,可對方卻拿出一疊資料。“我想這些是你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我可以為你保密,要求隻有一個——“離開Seven。”使出全身力氣爬出黑暗泥沼的女孩再次被推進了那個深淵,萬劫不複。女人離開後,唐予從抽屜裡拿出了紙和筆。她整個人已經處於一種麻木狀態,酸脹的眼睛裡,淚水都仿佛早已枯竭。盯著白紙思考了片刻,她終於顫抖著手落了筆。“小時候算命的說我是天煞孤星,原來是真的!”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手下這張與她的臉色一樣白的白紙上寫下一行娟秀的字體——「姐姐玩夠了,該走了!祝卿安好!」Seven回家看到這張紙條,整個人就跟瘋了似的到處尋找女孩的下落。他找遍了華城所有留下過他們足跡的地方,可終究一無所獲。連續找了4時後,他體力不支暈倒在了路邊。再次醒來時,他在華城醫院的特護病房裡,身邊是滿眼擔憂的養父養母和妹妹田柒。田誌勇有些激動道:“小雲醒了!”白錦繡聞聲湊上前,明明是滿眼心疼,張口卻是一通指責。“你說你這孩子,為了幾幅破畫怎麼能這麼糟踐自己的身子呢?大半夜的跑出去采風,我看你簡直魔怔了!”田柒將母親拉到一旁,“媽你乾什麼?哥剛醒你讓他安靜點好嗎?”田墨雲感到一陣暈眩。“我怎麼了?唐予呢?”白錦繡:“什麼唐予?”田墨雲:“我未婚妻啊,跟我住一起的女孩!”話落音,他發現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似的。“哥,你瘋了吧?你不是一直住學校嗎?什麼時候多出個未婚妻,還同居?”“誌勇,你快去讓醫生過來看看,小雲是不是腦子燒壞了?”很快,醫生過來檢查過後,給出的結論是病人昏睡太久,一時造成的記憶偏差。所有人都在告訴田墨雲:他是在深夜出去采風的途中突然暈倒,被一位出租車司機發現後送進了醫院。他口中的自己戀愛什麼的,那隻是在他昏睡三天中做的一場冗長的夢境而已。田墨雲堅決不相信那是一場夢,他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做那麼一場真實而又完整的夢。出院後的第一時間,他找到自己和唐予居住的公寓。可是,那間屋子裡住的是一對在此居住了十年的老夫妻。田墨雲回到學校,他翻遍了教務處的所有資料,那些資料中根本沒出現過一個叫“唐予”的女孩。他像個瘋子似的在校園裡見人就問:“唐予呢?”回答他的永遠都是一個茫然的眼神。沒有唐予!漸漸的,他不得不接受了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唐予,真的隻是他的一場夢!......在沒有田墨雲的地方,時常會有人議論。“他媽為什麼對他那麼狠?”“可能人家就是看不上唐予唄!”“可是用這種欺騙的方式,就不怕哪天被拆穿嗎?畢竟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田墨雲的媽媽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催眠大師,可能後續......“哎,總之太殘忍了!”......
小番外 Seven:關於唐予的一場夢(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