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小姐，大爺來了。”煙雲從外頭進來對齊梓珊說道。“快去請大哥在正間坐著，沏壺好茶，我這就來。”齊梓珊連忙從軟榻上起身，吩咐道。待收拾完畢，這才出了自己的房間前往院子的正堂。到了正堂，齊雲飛正坐在椅子上喝著泡好的銀尖。見到齊梓珊，齊雲飛麵上帶上笑意。齊梓珊在他對麵坐下，問道：“大哥今兒個怎麼來了？”齊雲飛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道：“這幾日忙，也沒來得及跟你道一聲謝。糧食的事情，多虧了你去說服主顧們。”“我也是齊家的女兒，能幫的自然要幫。”齊梓珊笑了笑，並不在意。齊雲飛點頭：“你有這個心思，若父親知道了，想來也會欣慰。隻可惜，你始終不願意家中有人知道你的本事。”“我幫大哥可不是為了讓彆人知道我的本事的，再說了，我也沒做什麼。”齊梓珊淺淺笑著，一雙大眼看上去清澈明亮。“我都聽管事說了，他們要求你交貨當日在場，你……不會不高興吧？”齊雲飛有些試探地問道，臉上帶著歉意，“等此事了結了，日後大哥不會再讓你去冒險。”“大哥說的什麼話，我沒事的。”齊梓珊連忙說道，經過這些年相處，她也知道齊雲飛是真心待自己好。能以真心換真心，對她來說極為難得。“對了大哥，想來你也知道我跟全福酒樓的鐘掌櫃說的那些話了。我找過四嬸嬸了，她答應幫忙。”“那真是太好了！”齊雲飛兩眼立即亮了起來，不由誇讚道，“還是六妹妹你有法子。”齊梓珊笑了笑，又想起鐘掌櫃那日的從容聰明，不由得問道：“這鐘掌櫃是個有些本事的人，全福酒樓近些年也一直蒸蒸日上，就是不知道背後的老板是誰。”全福酒樓是近幾年新開的酒樓，剛開張時便弄得聲勢浩大，一時間幾乎就追平了京都原本有名的酒樓。隻是從開張到現在對外處理事宜的都是鐘掌櫃，背後的老板一次也沒出來過。“是啊，這幾年全福酒樓一直是鐘掌櫃跟咱們齊家打著交道，我也是一次都沒見過幕後老板。”聽了齊梓珊的話，齊雲飛也說道。這麼一來，全福酒樓的老板就顯得更有神秘色彩了。“不過我聽聞，交貨那日，全福酒樓的老板還會派一個人跟著鐘掌櫃一塊過來，也不知道是何用意。”齊雲飛皺了皺眉頭，“難道以為我們齊家還會賴賬不成？”齊梓珊當即出聲安撫：“大哥也不必覺得不悅，想來他們也是出於穩妥的考慮。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咱們做好自己便是了。再者，他們擔憂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咱們已經逾期交貨了。”齊雲飛也就是嘴上這麼一說，心裡頭也明白是這個理兒。 “六妹妹放心，大哥明白的。這個月十八號交貨，等到了那日我再來接你。”齊雲飛說著，然後站了起來，“今兒個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就先走了。”齊梓珊連忙跟著起身，道：“大哥慢走。”“你覺得晏軒這人如何？”齊老太太屋子裡，齊老太太正與齊正說著話。齊正撫了撫自己下巴上的短須，說道：“我瞧著是個不錯的，一表人才，人也聰穎。”齊老太太點了點頭，道：“我瞧著也還不錯，是個好孩子。目光清澈，倒不像是個心思狡詐的。不過晏大人心思倒是不少，晏夫人言語間也透著幾分意思。不過，他們也沒說個準話，不知道這晏家到底是什麼意思。”“娘的意思是這晏大人……”齊正也有些明白過來，看著齊老太太欲言又止。齊老太太點了點頭，道：“應該是有與我齊府聯姻之意，不然前來拜訪也無須攜妻帶子。隻不過，這晏大人心思活絡，心裡麵估摸著打了不少算盤，恐是還沒做出最後的決定罷了。”齊正喝了口茶，說道：“照娘這麼說來，我倒是可以與晏大人再接觸一些。若他真有此意，對咱們齊家來說，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齊老太太顯然也是這麼想的，附和道：“雖然晏大人如今官職不高，但卻是個會鑽營的。若是能經營得好，想來日後也能步步高升。晏軒瞧著是個聰明的，也有秀才名聲在身，如今隻等著明年的秋闈。若是考上了，便是舉人爺，他們那樣的人家，便不通過春闈也是要捐官做的。咱們家不管是哪個姑娘嫁過去，總歸是官夫人。咱們齊家多花些銀子幫襯著，應當能替晏軒掙個好前程，將來咱家姑娘日子也隻會越發的好。”腦子裡想的卻是齊梓珊嫁過去後日子一天天過得紅火，夫妻舉案齊眉的樣子。但問題是，如今擋在齊梓珊麵前的，還有一個齊翩然。齊翩然也不是不好，隻是大太太是個聰明人，可不知為何教出來的女兒卻被框在了條條框框裡，太過於守規矩，嫁過去持家或許沒問題，可這籠絡丈夫的心……齊老太太卻有些擔心的。“娘說得極是，這件事我會仔細著，晏大人那邊若是有什麼情況，再來告訴娘。”齊正點頭應下，隨後又道，“就是不知，晏家會看中哪個。”齊老太太一隻手無意識地敲了下椅子的扶把，嘴上說道：“珊姐兒是個不錯的，嫁過去也能省咱們不少心。她聰慧，規矩也學得好，長得美，想來過去後籠絡住婆家的心不難。如今又是記在你媳婦名下的，也算得上是咱們齊家的嫡女。”“可……晏大人不會介意麼？畢竟雖說是記在夫人名下，可也是庶出。”齊正問道，他雖然私心也喜愛齊梓珊，畢竟是他最愛的女人所生。但是其他女兒也是他的女兒，尤其是還有嫡女。況且晏家是官宦人家，娶齊府的女兒已經是低娶，難道會願意娶一個庶出的？接著齊正又問道：“那然姐兒呢？她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嫡女。難道要讓珊姐兒越過前頭兩個姐姐定親不成？”提到這個，齊老太太也有些犯愁。“然姐兒也不是不好……”過了一會兒才聽得齊老太太再次開口，“隻是她性子刻板，我是擔心她嫁過去會受委屈。她那性子，嫁個門第與咱家相差不遠的，甚至可以低一點兒的，想來婆家也不敢造次。”頓了一下又說道：“至於莉姐兒，她那性子更是讓人頭疼。跟她姨娘幾乎是一模一樣，囂張跋扈得很。這幾年雖收斂一些，可骨子裡那股勁兒還沒扭過來。依我看呐，莉姐兒招個門第稍差些的，性子軟些的夫君最好。以後在婆家，她就算胡鬨也能挺直腰杆，娘家硬氣著。”“娘說的是，我瞧著也是這般。”聽齊老太太這麼一分析，齊正也不由得點下了頭讚同，“娘考慮得周到，隻是此事最終還是需要太太出麵，娘不妨同太太說上一聲。”齊老太太呼了口氣，道：“我自然是要說的。”說完這些，兩人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到了齊家的生意上。門外，大太太站在門檻右側，將這些話全數聽到了耳朵裡。她臉色微沉，眼中有一絲陰霾。過了一會兒，她才深吸一口氣，轉身低聲對身邊跟著的桃花說道：“我們走。”說完便匆匆離開。迎麵走來一個小丫鬟，是齊老太太院子裡負責灑掃的春兒，見大太太麵色不佳，趕忙行了個禮半蹲禮。可大太太連眼皮子都沒抬，直接走出了院子。“大太太今兒個是怎麼了？難不成在老太太那兒鬨了不高興？”春兒看著大太太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春兒，一個人嘀咕什麼呢？”墨香從小廚房裡出來往這邊走著，正好看到春兒一個人嘀咕著什麼。春兒走到墨香身邊，說道：“沒什麼，剛遇著大太太。我瞧著，大太太似乎有些不高興，不會是跟老太太吵架了吧？墨香姐姐，待會你進去伺候，可得注意些。”墨香愣了一下，她服侍了這麼些年，可從來沒見過大太太跟齊老太太吵架，臉紅臉都沒紅過。聽春兒這麼一說，她隻覺得有些奇怪。“許是你看錯了。”墨香說了這麼句，“趕緊將院子掃了，待會孫媽媽見著了，又該訓你偷懶了。”說完，便不再跟春兒廢話，趕緊端著燉好的湯去了齊老太太屋子裡。等得齊正走了，墨香給齊老太太撥了紫檀香爐中的煙灰，看了眼齊老太太。見她麵色如常，臉色紅潤，不像是動過怒的樣子，不由得說道：“老太太，剛春兒見著大太太出門，似有些不悅。可是……大太太惹得老太太不高興了？老太太千萬彆放在心裡才是，免得氣著自己。”“大太太？”齊老太太斂眉，滿臉疑惑，“她今兒個沒有來過，何來氣我一說？春兒是什麼時候看見她的？”墨香也有些詫異：“奴婢進來之前遇著春兒，就是那個時候大太太剛出了院子呢。”齊老太太麵色也凜了起來，沉思著沒有再吭聲。墨香張了幾次嘴，終究還是沒敢再多說什麼。不管什麼事，等水杉來了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