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後,阿醜果真再沒有提起過給沈懷玉說親的事兒。今天又到了該采買的時候了,阿醜一早跟沈懷玉吃過早飯,就背上小黑和背簍,準備出發了。“等等。”沈懷玉卻叫住了阿醜。“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麼?”沈懷玉看著阿醜的包包頭,“你如今是我的朋友,不單單是丫鬟,不必再梳著這個發髻了,換個你喜歡的發髻。”阿醜摸摸自己的發包,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不會,我隻會梳這一個……”竟是這樣。“你且搬個凳子坐過來,我給你梳。”沈懷玉道。“好啊好啊。”這圓包包頭阿醜都紮了七八年了,如今可以換個新發型,哪個小姑娘能拒絕得了。沈懷玉一臉自信地拿過梳子,還是給阿醜紮起了頭發。半個時辰後,阿醜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都快哭了。“沈懷玉!這就是你給我梳的發髻?”好醜,醜哭了阿醜,她也是真的哭了。沈懷玉抿抿嘴,一句話也不敢說。從前見宮女探監們都是這樣給主子們梳頭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以為很簡單的,可沒成想……小姑娘哭得傷心,沈懷玉悄悄轉動著輪椅去拿了裝錢的盒子,摸出了一錠金子。“阿醜,是我不對,你彆哭了,下次,我肯定給你紮好看的發髻。”阿醜抽抽搭搭,癟著小嘴不理沈懷玉,默默梳開頭發,給自己紮著小發包。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幸好照鏡子,不然這麼出去,丟死人了。正委屈著,麵前金光閃閃。“金子?”“嗯,你買些喜歡的衣服鞋子,再買本梳發髻樣式的書,我肯定能學會的。”沈懷玉道。阿醜擦擦眼淚,推開了沈懷玉的金子。“上回給的錢還有呢,買這些東西也夠了,不用這麼多的。”“那就留著以後花。”沈懷玉將金子塞進了阿醜的小荷包。阿醜卻又拿了出來,“都說了財不外漏,我拿著這麼大一錠金子被歹人盯上了怎麼辦,不行不行。”“那你藏好,這是送你衣服鞋子的錢,還有喜歡的首飾也可以買些。”沈懷玉鐵了心要送出去。要是他能走動,就自己去買了。後宮中那些嬪妃,每回父皇賞賜給她們金銀首飾,可都是開心的不得了,怎的阿醜不喜歡嗎?“沒事,頭發我已經紮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怎麼能給我這麼多呢。”沈懷玉道,“阿醜與我是不是朋友?”“嗯,是啊。”“好,既然是朋友,那我的便是阿醜的,一樣,不必客氣。”“不行不行這太多了。”“那阿醜就是沒拿我當朋友,唉……”沈懷玉一臉受傷的樣子。阿醜趕緊拿過金子裝進荷包。 “是是是,我藏好,去錢莊換成碎銀,其他的存起來。”“嗯,如此甚好,多給自己買些喜歡的。”沈懷玉這才滿意。“好,我還留了些飯在鍋裡溫著,你餓了就自己去吃。”阿醜交代好了這才背上背簍向山下走去。路上雪融了,一片泥濘,等下山後,鞋襪都已經濕了,裙邊也都是泥水。阿醜看了看,還是先去錢莊吧。實在是拿著這麼多錢,阿醜心裡害怕。掌櫃的見阿醜一個小姑娘,居然來換金子,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小姑娘,這是哪裡來的錢?”“主子給的,我給我家主子換些碎銀。”阿醜老老實實回答。見阿醜一臉坦然,眼神乾淨,掌櫃的這才放心給她換了碎銀,剩餘的換成了銀票,存在了錢莊裡。他們這一行,什麼三教九流的人沒見過,隨便一試探就知道了。換好了碎銀,阿醜心裡的擔憂總算是一掃而空。剛好對麵就是成衣店,想進去買新的鞋襪,可一問價格,居然這麼貴,阿醜果然出了店鋪。這個價格,她若是扯了布,都可以自己做好多雙鞋襪了,還是算了。腳上太冷,還是儘早買好東西回去吧。買得差不多了,正走著,前麵卻傳來一陣哭聲,阿醜湊了過去。就見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在街邊嚎啕痛哭。“天殺的,誰偷了我的錢袋啊,這是我給孩子的救命錢啊。”“大夫,大夫,我求求您了,我沒有騙人,我錢袋真的被偷了,你先給孩子看病,我明天給您送過來。”夥計卻是不理會,“趕緊走,像你這樣的,一年不知道有多少,我們這裡不是善堂,你說來,誰知道會不會來。”阿醜見孩子昏迷不醒,老婦人哭得快要昏厥,心中不忍。“你先給孩子看,我付錢。”阿醜擠開人群,走到了跟前。周圍的人嘰嘰喳喳,說什麼的都有。“姑娘,這一看就是騙子,你可彆給騙了。”“嗯,她不會還你錢的。”“你這小姑娘心善,最容易上當了。”婦人見阿醜願意幫她,立馬跪著磕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我會還,我肯定會還。”阿醜沒理會周圍人的言語,扶起了婦人。“快抱著孩子進去吧。”“哎,哎!”阿醜攙扶著夫人,急急忙忙地進了回春堂。“跟我來後麵吧。”夥計道。婦人抱著孩子進去後,阿醜就坐在後院等著。夥計看著阿醜鞋襪都濕了,便道,“你去旁邊烤烤火吧,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這種事兒,每年不知有多少,說了先看病就給錢,沒有一個回來還錢的,我們也不是鐵石心腸,實在是……”阿醜烤著火,鞋襪直冒白氣,總算沒有那麼冰涼了。“嗯,不管她是不是騙子,孩子是真的病了,我不忍心,就當圖個心安。若她不還錢也沒事,我少吃些肉就是了。也不會天天被騙的。”見阿醜這麼說,夥計沒再說什麼,去前堂乾活去了。一刻鐘後,婦人抱著孩子出來了,眼睛更是紅得不行,阿醜忙問孩子的情況。婦人見阿醜出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大夫說了,再晚來一刻鐘,孩子就沒救了,多謝姑娘,多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