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的眼睛驀地睜大。

雖然這個聲音出現的非常突兀,並且說得話也很莫名其妙,但向陽還是隱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斷空樹。

吾友?

是指他?

可他根本就不認識斷空樹啊!

向陽可以肯定,自己過去絕對沒有見過斷空樹,甚至連厄默巴國都沒有來過,那斷空樹為什麼要稱呼他為吾友呢?

“斷空樹?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向陽回過身來,看向了斷空樹的主乾。

然而,那個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管向陽怎麼呼喚,斷空樹都不再回應他。

他握著從斷空樹那獲得的翠綠結晶,心亂如麻。

外麵□□色的花雨還在繼續,可向陽現在已經無心欣賞。

他走到了失去樹根遮擋的平台邊緣,眺望著因為斷空樹的蘇醒而被點綴成宛如仙境一般的厄默巴國,緩緩低下頭,又看了一眼手裡的翠綠結晶。

被封存在晶體內的一小截嫩芽,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破土而出。

向陽的心裡湧上了一種難言的感覺。

他看了看手裡的結晶,又看了看身後的斷空樹,最後還是在漫天紛飛的花雨中,轉身離開了祭壇。

*

晚上。

厄默巴國的各處,都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儘管昨天夜裡聖猶爾的襲擊才剛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傷亡,但斷空樹的蘇醒和饋贈,又給了他們新的希望。

所以為了慶祝斷空樹降下的恩澤,幫助所有受傷的人治愈好了傷勢,貝得卡爾和迭布亞羅港都自發組織了一場慶祝晚會。

向陽對於他們這種苦中作樂的行為雖然很是不解,但還是被葛怡他們拉著一起去圍觀了這場篝火晚會。

前來參加神樹節的華國禦獸師都不是什麼社牛,因此大家隻是帶著幻獸一起圍坐在遠處,看著那些本地居民和禦獸師,圍著巨大的火堆載歌載舞。

“是不是對這一切很難理解?”辛向夢拿著一杯當地特色的果酒坐到向陽身邊,與他一起望著遠方跳動的篝火。“明明才剛經曆了死亡的威脅,但是這些人就像是完全忘記了之前所遭遇的事情一樣歡慶狂歡,就好像剛剛經曆生離死彆的人並不是他們一樣……”

“這對於我們來說,或許很難理解,可在華國之外的地方,這種情況卻十分常見。”

向陽聞言,側頭看向了坐在他身邊的辛向夢:“天王經常見到這種場景嗎?”

“嗯。”辛向夢抿了一口手裡的果酒,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畢竟現任的四天王裡,就隻有我最適合外出執行任務,所以這種場景,倒是比其他人見得多了一些。”

似乎是看出了向陽的疑惑,辛向夢又接著道:“你老師在國外的仇人太多,不適合到外麵來。而公山先生年齡又太大,讓他到處長途跋涉,實在是太難為他老人家了。所以在我成為天王前,一直都是東

大哥和血河天王在負責外麵的事務。”

“不過在血河天王為救同伴犧牲之後,東大哥就不怎麼出來了。然後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我身上。”

說到這,辛向夢停頓了一下,望著在篝火前歡聲笑語的人們,神色充滿了回憶。

“起初我也和你一樣,對這些人的樂觀,感到十分不解。”

“明明你的親朋好友才在你麵前死去,為什麼你還能笑得出來?“

“可當我一次又一次經曆他們所經曆過的事之後,再看著那些人肆意張揚地笑臉,聽著他們的叫喊聲。我忽然發現,原來他們之所以可以笑得出來,是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生離死彆,或者說是麻木了。”

“在這裡,禦獸師和幻獸都是有錢人才可以接觸到的東西。對於這些沒有自保力量的普通人來說,活在這世上的每一天,或許都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因此及時行樂,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雖然死者長已矣,但他們已經在我們這些生者的生命中留下了濃墨重彩,也算是與我們融為一體……即使從此天各一方,也會永遠在我們心中存在下去。所以不要太過深陷於悲傷之中。”

向陽聽到這兒,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海盈天王,您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辛向夢看了向陽一眼,並不意外他會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隻是一邊拿起手裡的酒杯又輕抿了一口,一邊像是閒聊一般對向陽說:“我聽葛怡說了昨天晚上的事。”

“其實在高校聯賽的決賽上看到你的表現時,我就在好奇——明明有伍大哥這麼一個好老師在,怎麼你這個小家夥仍然給人一種苦大仇深的感覺。”

“我以為你和你伍大哥的那個養子一樣,都在記恨著這個給你痛苦經曆的世界。可這兩天的相處下來,我發現事情好像又跟我想得不一樣……”

“比起憎恨這個曾給你帶來無數痛苦的世界,我感覺你好像更恨你自己。”

辛向夢說到這時,放下酒杯,轉過頭來對上了向陽的目光。

“你很愛你的幻獸,也很愛你的親朋好友,還有所有對你好的人。”

“可唯獨你自己,你是一點都不愛。”

“不僅不愛,甚至還把所有痛苦都歸結到了自己身上,讓你對自己痛恨到了極點。”

向陽皺眉:“我不明白您在講什麼。”

辛向夢轉過頭去,不再看著向陽,而是望著遠處載歌載舞的人們,用清冷的聲線,將自己的推測說出來。

“向陽,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