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顧小燈守著搖曳的燈燭獨坐,等到亥時關雲霽才回來,他巴巴地往他身後看,關雲霽直接把門關上了,也把他的期待摁了下來。
關雲霽走來把手蓋他腦袋上,低頭輕聲:“你現在就像一隻餓肚子的貓。”
顧小燈撇開腦袋,不死心地還往門的方向看:“高鳴乾沒見到顧瑾玉?”
“有,他見到了,那誰肯定也意識到你來了,隻是有其他的情況。”關雲霽拉著他去小桌那坐下,顧小燈被他提醒了幾遍要冷靜,嚇得心臟七上八下。
豎耳坐直,隻聽關雲霽一句“顧瑾玉染了煙毒行動不便”,顧小燈的眼睛頓時滾圓,張口要說什麼,便被關雲霽捂住了嘴巴,淚珠嗒地滴在手背上。
關雲霽手背燙傷一樣,就知道他會失控,怕他情急之下奪聲哭劈,這才捂貓一樣捂他,低頭不住地輕哄:“祖宗,祖宗,沒那麼嚴重的,你想想我們,我們潛進來都備了一堆藥,你那森卿又不是高鳴乾,來之前背後有神醫穀還有霜刃閣,肯定一早就有預防的,就算真中了毒肯定也不深,你不用太過擔心,彆哭了好不好?”
顧小燈隻得努力點頭,冷靜下來後撥開關雲霽的手,轉而手就被他握住了。
關雲霽講完顧瑾玉的情勢,便說起第二個情況:“高鳴乾那兒,後麵不好周旋了。但你不用擔心,我和蘇小鳶還有顧瑾玉都知道怎麼處理,你乖乖的,我今天找到了吳嗔留下的訊號,等我抓緊時間和他彙合,再想其他的辦法。”
顧小燈愣了愣:“你表哥搞事了?”
關雲霽沒說具體,隻朝他安慰地笑:“沒事,你不用在意。”
要是真利害自然有知道的時候,顧小燈便隻問:“那我們和瑾玉什麼時候才能當麵見一下?”
關雲霽先伸手作勢討要東西:“先給我報酬,你之前答應過我的。”
顧小燈慢了一拍,發髻就被不輕不重地揪了,吃痛地噯了一聲,想起關雲霽先前要的,猶豫片刻,還是如他所願剪了一小段頭發。
關雲霽便寶貝似地收了,大抵自己也不好意思,便輕聲叨叨狡辯:“不說顧瑾玉,姓蘇的之前總是揣在手裡的小烏龜,彆以為不說我就看不出來,你送他的是不是?龜養長命了就是傳家寶,那我呢?你不能總這麼偏心,也該送我一點東西,我又不貪心,這麼一小段青絲,你也小氣啊。”
顧小燈泛紅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沒轍,不跟他理論,隻指指自己的腦袋:“你要是能讓我明天就見到顧瑾玉,我把頭發剃光了都送你都行。”
關雲霽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小沙彌模樣的顧小燈,莫名還覺得怪可愛的。
但他給不出準信,他被動得厲害,顧瑾玉或高鳴乾的主動性比他多得多,關雲霽隻能在心裡無力地怨怪自己無能,言語上儘力安撫著顧小燈,背地裡琢磨著怎麼更玩命地滲透。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了輕聲,顧小燈絮絮地道謝和道歉,反過來安撫他不急於一時。
關雲霽的
心跟耳根子一塊軟(),抬眼看他的眼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許是因著期待落空,顧小燈往日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了,但看著他的時候沒有失望,是堅定的。
這就夠了,但貪心不足,得寸進尺,他總想這樣那樣,隻是有賊心沒賊膽。
後半夜少話,關雲霽把能知道的都分享給他,顧小燈雙手交握,不時發呆思考,愁眉不展的樣子更像一隻癟了的花貓,關雲霽又憐又妒,守了半天才把他哄到勉強入睡去。
他正準備簡單打個地鋪,就見床上的顧小燈往角落裡蛄蛹,輕拍空出的大半張床,讓他今晚躺上來,以備不測。
關雲霽腦袋轟的一聲,費勁保持了理智,結結巴巴問是什麼不測,顧小燈臉上浮現出空茫的神情,眼裡又浮現了些晶瑩的水光,絮絮同他說,也許姚雲正會抽瘋來找他們。
關雲霽一聽這變態的名字頓時毫無旖旎:“他為什麼會來?”
“今天是他生辰,我想他會想找點開心的事。”
關雲霽更不理解,但既然顧小燈這麼說,他便留了個警惕,撐了大半夜沒睡,側躺在床沿看著顧小燈貼在角落裡的背影胡思亂想。
原以為是顧小燈多想了,豈料約莫卯時時,關雲霽聽到了細微的異響。夜深人靜的,他直接聽到門外有人用內力震壞門內的鎖,隨即緩步地登堂入室來。
關雲霽寒毛直立,壓下驚悸假作夜半驚醒,翻身攔在床前麵前低喝:“什麼人?!”
“我。”
回應的還真是姚雲正的聲音。
關雲霽一時啞然失語,那姚雲正直接靠著目力走到離床不遠的鏡台前坐下,翻指就把燈點亮了。
幽微燭光一亮,關雲霽看到一個……好似沾染了顧瑾玉影子的姚雲正。
一種平靜到麻木的濃霧籠罩了姚雲正,他看起來空洞又寂寞。
姚雲正眼裡是如臨大敵的鬼刀手護小妻子,那個小妻子被擋去了大半,似乎還在睡覺,他便把燈芯挑去一半,讓光線黯淡些:“佰三睡得香嗎?”
關雲霽放輕聲音和他周旋,麵上鎮定,心裡慌得很,沒一會背後的顧小燈咕噥一聲,他便趕緊轉身把他抱了過來,捂在懷裡生怕被搶。
顧小燈隻是淺睡,燈火一亮就驚醒了,此時屋內的氣氛壓抑得很,他小心側首,睡眼惺忪地離他們不遠的姚雲正。
關雲霽摟著他的手在微微發抖,顧小燈心裡卻平靜如鏡,逐漸摸清姚雲正的性情,應付起他就像哄半個自己。
他在顧家的那五年裡,每到生辰時最無所適從,想找親人,找愛人,找友人,想好好地和喜歡的人們度過充實的生辰日,以此消解心魂裡湧出來的忍受不了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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