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箏和常令史異口同聲地道:“所以他們吃的一定是海魚!”

說完自己的推斷,青年不由歎息道:“居然在我們秦國吃上了海魚,當真是好生奢侈!”

作為內陸國家,秦國是很難吃上海魚的,即便市麵上有的賣,價錢也十分昂貴。

要不是常令史曾有幸被一戶世家貴族邀請,在宴席上品嘗過小小一塊兒海魚,今日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屍體肚子裡的魚肉進行推理呢!

而這些刺客的肚子裡,竟然各個都存著海魚,可見是享用過了一次堪稱天價的餐宴。

黎箏眨了眨眼,臉上勾勒出一抹豪氣萬千的笑容,手輕輕一揮道:“海魚而已,不算什麼大事,今天二位令史大人幫了白大忙,待到白將這夥刺客全部抓出來,就請二位到府上好好享用一頓頂級海魚大餐!”

目前的戰國七雄當中,麵靠大海物資豐厚的國家僅有齊國一個。

而從齊國開始發家的黎箏,自然也經手海魚生意。

用上後世簡便的製冰方法,再加上商隊強大的輸送能力,黎箏將齊國的海魚賣向了七國各地。

幾乎可以說,目前市麵上正在做海魚生意的大商人,攏共也隻有黎箏自己這一家而已。

秦國更是距離齊國路途遙遠,海魚市場上沒有可與鄒氏商隊匹敵的對手,市場份額都被黎箏占滿了。

所以請兩位令史吃頓海魚大宴,對黎箏來說當真是小事一樁。

市麵上賣的貴又如何?

她黎箏也隻不過是將齊國打撈上來的海魚運送到秦國販賣,來回兩趟路程,可以輕鬆將海魚的價格翻上好幾十翻,賺得是搶錢生意,所以讓令史們敞開肚子吃也無所謂,講究的就是一個“豪”字。

陸、常兩位令史皆是震驚不已。

陸令史驚訝得胡須都顫巍巍地說不出話來,常令史同樣連連擺手地拒絕:“不用不用,解刨屍體也不過是我們分內之責,巫女閣下大可不必買海魚來請客。”

青年善良的沒說出來的話是“要是為了買海魚來請客,將自己請得傾家蕩產可怎麼辦”?

陸令史也跟著隱晦道:“是啊,海魚的價格可高了,巫女閣下還是得先問問市價。”

執拗老頭原本幾次三番看黎箏不順眼,但發現她當真能對著屍體麵不改色,還跟小青年分析出死者腹部是何物之後,已經有所改善。

現在又聽她說要花大價錢來犒勞自己二人,陸老頭心中那點子惡感頓時消失了個乾淨。

甚至滿心都是對小姑娘入世未深,要花巨款請客的冤大頭行為的擔憂。

眼看兩人對她的財力一無所知,黎箏隻得輕描淡寫地笑笑,將鍋都推到另一個馬甲頭上:“嗐沒事,這頓飯其實也不是白來請,而是趙大人——二位都知曉趙萬扈大人身家豐厚吧?”

黎箏笑容嫣然:“區區幾條海魚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畢竟這次刺殺針對的就是趙萬扈大人,我們查案也是幫了趙萬扈大人一個

忙,到時候直接讓趙大人多送點海魚過來,我們一起吃就好啦。”

此言一出,陸、常兩人皆是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趙萬扈身後的商隊日賺鬥金,自身官位又是秦國屈指可數的高,幾條海魚對他來說的確不算什麼。

負罪感一消,兩人立時興致勃勃地跟黎箏約時間。

黎箏也痛快點頭。

如今既然已經知曉了這些刺客們吃的是海魚,那麼隻要她回到趙黎的府邸上,問管事拿一份近期秦國這邊的海魚買賣記錄就能將這件事調查個水落石出了!

心中滿是即將找到幕後黑手的興奮與激動,黎箏現在對任何事都好說話的很。

跑去正殿,與嬴政淺談了一下進展,而後她就與兩位令史(法醫)一塊兒到了宮門口。

正要上轎,黎箏錯愕地發現一件奇事。

“二位大人之前竟是徒步過來的?”

她相當吃驚地道。

這便是黎箏的古代常識不足了。

此時的令史地位低下,為人所看不起。

更是因為令史從事的都是與屍體接觸的醃臢活計,有些格外避諱的官員,見了令史還要繞著走。

不待兩位令史臉上出現尷尬之色,黎箏抬手叫了兩頂轎子來。

經過刺殺一事,她對出行有了更為謹慎的防範,並決定以後出門,要有三頂轎子同時出行。

自己隻坐其中一頂,另外兩頂放上假人,如此一來,不論是混淆視線,還是分散刺客的注意力,都是上上之策。

因為推行“糧票”政策,成了貴族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黎箏不得不防;根本管不了旁人會不會說她官位一高人便飄了,行事奢靡,偏好大排場等等。

叫來了兩頂轎子,白衣少女笑容溫和地從轎子上扯出兩個假人,又對著兩位令史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位請上轎吧,放心,這都是白的私家轎子,隨意坐便可。”

如果不是私家轎子,這一老一少兩位令史,很可能因為從事的職業原因,而被轎夫拒載。

微一停頓,黎箏寬慰地道:“不必在意他人眼光,二位大人所做之事,在黎看來十分崇高,令史一職更是能讓證據、公平和正義麵現於世的偉大行業,請二位務必認真鑽研,將這門重要的技藝傳承下去。”

法醫這項職業,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是探案人員堅實的後背與靠山。

而在這落後的古代,縱使令史們貢獻巨大,付出甚多,也依舊要因為他人的偏見飽受歧視,不能得到應有的尊敬和待遇。

黎箏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平在心裡,生活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