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爆炸發生前十五分鐘,神明居教室內。
月野雪奈心神不寧地坐在壁燈下,一麵掃視著教室裡的其他人,一麵聽著新老師上課。人心有些浮躁,許多孩子和她一樣左顧右盼,悄悄挪動著身體交頭接耳,仿佛地毯上撒了釘子。
這些孩子明天即將離開神明居,跟隨派珀的車隊前往二區。洛希每天都準時準點回複郵件,通知她上車的時間地點、碰麵暗號,當然更多時間是聽雪奈傾訴她的擔憂。
政府與歌舞伎町黑幫的衝突日益加劇,神明居成了一顆定時炸彈,裡麵的人們隨時可能被發現,必須儘早往二區轉移。派珀給出了三十人的轉移名額,差不多是半輛運輸車所能裝下的容量,人們不得不擠在剩下半車貨物中間,隨著車隊駛向二區。
這將是第一次轉移行動,如果順利的話,那個名叫派珀的熱心姐姐還會提供數多次運輸,逐步擴大規模,直到全部居民離開。
根據年齡排序,學校裡的孩子會率先在明天出發。然而這中間不包括雪奈,雖然她仔細地替其他孩子打點了一切,但她決定留下來,在最後的批次和白石槿一起上車。
明天大家就要走了……雪奈輕歎口氣,握緊了衣服上的掛墜。那是枚水滴形的容器,自從母親死後,她常常會往裡麵盛一隻微型水母,假想成她的夥伴,這樣一來喜悅與難過的情緒都有了寄托。
可是今天,她沒有見到水母在裡麵漂浮遊弋的景象。
雪奈微微睜大了眼睛,望著掛墜底端近乎透明的沉渣。水母的壽命是10至14天,她很確信這一隻是剛剛出生的,但是它死了,傘蓋軟綿綿地塌在容器底部,觸須隨著她手掌的顫栗輕輕抖動,溶解在水中。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雪奈慌亂地收起了掛墜,她的神明、她的夥伴正在消亡。眼前的教室白光明亮,新老師仍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讓她一陣暈眩,似乎有什麼壞事將要發生了。
“雪奈,”有人粗暴地敲了敲教室的門,打斷她的思緒,“月野雪奈!”
所有孩子都停下了在做的事,聊天的閉上了嘴,寫筆記的驚掉了筆,詫異地盯著門口,很顯然大家從未聽說過雪奈有個孿生姐妹。
月野香奈在眾目睽睽之下闖進來,抓住角落裡的雪奈便往外拉,後者無措地被一路扯出教室,月野香奈帶著她向神社外疾奔。
“姐姐,你……”被拽到神道的台階邊緣時,雪奈無論如何也不願往前走了,她努力想奪回自己的衣袖,拚命掙紮著。
“彆喊了。”月野香奈更用力地握緊她的手腕,連左眼下的淚痣都顯出了暴躁,“彆問、彆說話,立刻跟月野勝離開這裡,不出十分鐘,神明居就要毀滅了。”
“什、什麼?”雪奈格外迷茫,“你說的毀滅是什麼意思?”
月野香奈沉默了一下,轉移視線,攥著對方的那隻手緩緩地鬆開。
“我向警方舉報了風俗店窩藏逃犯,政府馬上會武力接管這裡,就是這個意思。”
“武力……接管?”雪奈像是突然失去了理解語言的能力,“你是說,政府知道了神明居的存在……”
月野香奈不耐煩地說:“沒錯,所以快點逃,你不是和那個身手不凡的獵人感情很好嗎?叫上他,讓他保著你們逃走,找個安全點的地方應該沒問題吧?”
雪奈依然不斷搖著頭,仿佛第一天認識她似的無法相信:“我……聽不懂你說的話,姐姐。直到你聯係我之前,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你,可是我記得清清楚楚,十年前你不是這樣一個……”
“卑鄙的人。”月野香奈不屑地把話接上了,眯起眼睛看著對方,“你還跟十年前一樣,是個懦弱的小鬼,一句罵我的話也不敢出口。既然不能接受現實,那麼我就幫你捋清楚吧。”
她清了清嗓子,“我一直討厭媽媽、討厭繼承了她事業的你,你們一個兩個沉浸在可笑的幻想裡,竟然真的覺得有神明存在,為了一幫不相乾的人,連我和爸爸都可以背叛。”
“半個月前聯係上你的時候,我就在考慮舉報這裡,從警方那兒拿到筆錢,你卻蠢到把電梯的密碼告訴了我。這是你值得懺悔一生的錯誤——你知道嗎?你和媽媽經營的地方,我一絲一毫,都不在乎。”
“我唯一在乎的是能不能利用神明居搞到錢,無論你們付出多少心血,在我眼裡都是笑話。所以很感謝你,我的妹妹,你們十年來的付出讓我發了筆橫財。”月野香奈故意用愉悅的語氣說道,晃晃嵌在手腕內側的芯片,“出於謝意,我大發善心地來提醒你一聲,明白了嗎?明白的話就跟我——”
“雙手抱頭,慢慢蹲下。”背後傳來一個極冷的聲音,月野香奈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按照對方說的那樣護著頭,蹲下了身,任由金屬的槍口頂上她的後腦勺。
槍口順著她的頭皮移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最終停在了前額。白石槿俯下身來,充滿怒火的眼睛緊盯著她。
“假如不是雪奈還在,我真想一槍崩了你。”
“我的建議是趕緊疏散神明居的人,你覺得怎麼樣?”月野香奈強笑著說,“比起殺掉我,那才是你的首要任務。”
“真是讓人惡心。”白石槿一字一句地說,目光輕蔑,“你是不是被太多人上過,以至於梅毒蔓延到了腦子?”
月野香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