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區,地下建築。
反叛組織“術”的十一席會議上。
“我們為人類建起庇護之所,你們卻打碎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昏暗的室內,裁決官們靜靜地望著全息投影儀呈現的畫麵。他們共十人,年齡老少各異,環繞一張圓形會議桌而坐。圓桌邊原本安放十二個座位,此時有兩個空著,一個屬於十年前“術”的領袖洛希,一個屬於昨天剛剛被殺的裁決官程文。
直到畫麵完全黑下來,浮現出三行白字,都沒有人說話。期間能聽見個彆裁決官倒吸涼氣的聲音,是因為Rosie的特寫鏡頭。影片結束,大家彼此對視著,交換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各位都有什麼看法?”一個看起來是主持會議的裁決官開口了。他再度把短片切回Rosie的特寫,放大一些,藍眼陰鷙地盯著那張漂亮的臉。
“這是羅伯特的花招!”麵龐通紅的老頭站了起來,激動地拍著桌子,“這個無恥的政客、騙子,他最擅長造假,天曉得這是不是生產的仿生人,故意造成洛希的樣子,目的就是要嚇唬我們!”
“我覺得不是。要是羅伯特真想這麼做,為什麼不乾脆製造一百個長得像洛希的仿生人,投放到二區?我傾向於這是真的、不可複製的洛希。”悅耳的女聲響起,說話的是裁決官中唯一的女性派珀,她總是很擅長辯論。
“可洛希不是死在十年前的‘血色聖誕節’嗎?政府宣布擊斃了他,維克托也親眼看到了,難道死人還會複生?”有人提出疑問,大多數人紛紛點頭,顯然都覺得不可能。
“對啊,十年了,從沒聽說洛希的任何消息。雖然我們都懷念他作為領袖的風度,但是派珀,你是不是有些思念過度了?這明顯是羅伯特在惡作劇。”
先前的紅臉老頭見眾人都支持自己,語氣緩和下來,麵朝派珀:“就根據你說的,假設洛希還活著,他為什麼要殺程文?程文是最早追隨洛希的人,加入‘術’的時間比我們都早,以他們的情誼,洛希怎麼會對他動手?”
他收斂起自己的暴脾氣,儘管覺得對方在異想天開,但顧慮到派珀的女性身份,不想讓她太過難堪。
派珀卻是一副準備好長篇大論的樣子,理了理金黑的長發,接著坐直身子,嫣然一笑。“先生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她將畫麵調回去,到Rosie扼住程文脖頸的那一幀,“洛希的眼神,讓你們想到了什麼?”
畫麵中,洛希的動作乾淨利落,眼神卻一片空茫,甚至在與程文對視的時候,流露出了抗拒的神色。
坐席中有人遲疑了一下,說:“空洞無物……不太像我認識的洛希;而且,他好像在抵抗某種力量。”
“是的,”派珀點了點頭,“正是這樣。雖然一點兒證據也沒有,但我有一個猜測,或許洛希沒有死,而是被政府操控了。”
她抬起雙手,做了一個提線木偶的姿勢,“剛才博格丹質疑,洛希為什麼要殺程文。如果這是政府在向我們警告和炫耀呢?他們連洛希都可以控製,撚死我們這群螞蟻,自然是輕鬆至極。”
博格丹就是之前的紅臉老頭。他聽著派珀說話,本已壓製下去的怒氣重新升騰而起,揮了下手:“你又在危言聳聽,派珀——你說這是政府製造的仿生人,我相信,但我決不相信有什麼科技能操控人!要真是這樣,‘術’就此解散吧,畢竟我們也鬥不過政府,不是麼?”
“博格丹,稍安勿躁。”最先主持會議的那人開口了,在博格丹與派珀爭論的時候,他以那雙鷹似的藍眼睛環顧了全場每一個人的神情,才緩緩說道,“或許兩位願意聽聽我的見解。”
博格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胸膛劇烈地起伏,然而竭力保持恭敬:“請說,維克托。”派珀看著他們的樣子笑了一笑,並不作聲。
“首先,我要申明的一點是,十年前我的確目睹了洛希被政府擊斃。”藍眼的維克托說,“這點毋庸置疑,所以派珀的猜想不成立。”
派珀立刻反駁:“為什麼?你說的話就一定——”
“你可以懷疑我說的話,但你可以問問在座其他人相不相信。”維克托冷冷道,隨著他目光銳利一掃,其他裁決官都順從地點頭。於是他頗為滿意地說下去,“至於我們看到的‘洛希’,隻是生產的一個仿生人,或者乾脆就是影像合成的,贗品。”
派珀十分不雅地聳了聳鼻子,雙手環抱在胸前,做出防備的姿態。維克托無視她的姿勢,繼續發表意見:“我們現在該討論的不是‘血色聖誕’那件舊事,更不該異想天開,派珀。我的觀點是,那個仿生人連續殺害了程文和他的候補,對我們而言無疑是莫大的侮辱。”
“不錯,我們應當以牙還牙。”博格丹粗聲粗氣地說,“塞西娜政府希望我們恐慌,就應該報複回去,讓他們看看二區的實力。”
“夠了,”派珀說,她的表情已十分不耐,“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事情,你們這群恐怖分子還做得少嗎?程文就是被你們派去執行這樣的任務,被害死在主城區……維克托,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下一個打算害死誰?是我嗎?”
“派珀,注意你的言辭。”其他裁決官出聲提醒。
“我可以注意言辭,請問我們尊敬的代理領袖,他能不能注意他的舉止?”派珀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會議圓桌,語氣逐漸激昂,“維克托擔任代理領袖的這十年裡,二區的每一隻老鼠都自愧弗如,二區的每一隻蒼蠅都不如他會中飽私囊,二區的垃圾處理站都不如他藏汙納垢!你們知道城區的人怎麼稱呼我們嗎,他們叫我們恐怖分子,隻有恐怖分子才會策劃恐怖襲擊!”
“說完了嗎?”維克托臉色越來越陰沉,緊緊抿著下唇,手下意識地探向腰間的槍套。
這一動作被派珀敏銳地捕捉,當即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