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當然還是沒直接跌到地上去。

辛燦眼疾手快, 一把接住了往下倒的盛珣,隨後才反應過來,盛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又是擔心, 又是緊張,乾脆將人打橫抱起,大步朝校醫院奔去。

永大的校醫院距離教學區、學生們的生活區都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但大約是辛燦和盛珣前麵聊天時不知不覺已經經過了其中大半路程, 他並未走太久, 已經看到校醫院建築。

這個地方,他在兩年的大學生活中,僅僅因體檢、打疫苗這種事來過幾趟。當下還是第一次他在非導員通知的情況下趕來,隻是並非為了自己, 而是為了來找他參觀校園的盛珣。

辛燦急匆匆地抱著人進去, 裡麵的醫護原本懶洋洋的, 看到他這架勢,一個個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迎上前來, 安排:“快把人平放下來。”

“這是怎麼了?”

“呀!怎麼還是個小孩兒。”

已經過了十五歲的盛珣,其實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是「小孩兒」了。但他的麵容還是和大學生有些差距,是以醫護一看就意識到, 盛珣肯定不是本校學生。

但不管是不是本校學生, 都不耽擱他們查看盛珣的狀態。

這個過程中,辛燦原本想稍微後退一點, 把位置留給醫護們。可真要這麼操作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 盛珣竟然握住了他的手。

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 辛燦微微一怔。

有什麼情緒從腦海深處湧了上來, 他仿佛看到了在黑夜裡悄然綻放的煙花,看到了星空之下青年雖然疲憊卻依然清澈的笑容……真奇怪啊,盛珣明明才十五歲,他怎麼就看到「青年」時的他了?

辛燦陷入一絲恍惚思緒。這個時候,旁邊的醫護叫道:“應該隻是低血糖,先吃塊巧克力吧。”

辛燦猛地回神。他看著醫護們在抽屜裡翻了翻,有人拿出巧克力,也有人去取了葡萄糖瓶。

少年手背上被紮了針,雙眼還是緊閉著,但麵容裡沒有痛苦,更像是睡著了。

辛燦稍稍放鬆,醫護則低聲問他,方不方便去繳費。

辛燦應了一聲「好」。他要起身,這一下子,又牽動了兩個人扣在一起的手。

辛燦低頭去看床上的少年。因自己一個動作,他的眉毛竟然又擰起來,雙腿也開始不自覺地蹬著床鋪,嘴巴裡含含糊糊地叫:“辛燦,不要……”

辛燦有點心疼,又有點拿他沒辦法。他用自己空閒的另一隻手揉揉盛珣腦袋,很耐心地說:“我馬上就回來了。”

盛珣喃喃說:“不要走。”

辛燦更加心疼。他想說,要不然還是待會兒去繳費吧。可下一刻,有醫護敲了敲盛珣在掛的葡萄糖的瓶子。伴隨著清脆的「叮」響,盛珣一下子安靜下來,就連握著辛燦的手也鬆開了。

辛燦略有恍惚地看他。

少年又恢複了那張乖巧昏睡的麵孔。他明明距離辛燦很近,辛燦卻恍然覺得,對方和自己越來越遠。

醫護又叫他:“同學?”

辛燦眼神晃動一下,“走吧。”

交了錢後,辛燦重新回到病房中。他坐在床邊,一邊刷手機,一邊等盛珣醒來。

按理來說,盛珣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肯定得通知盛康、丁月夫婦。但當初那場見麵,辛燦隻留了盛珣一個人的聯係方式。小朋友的手機又有密碼,他沒辦法解開。

隻好耐著性子了。好在大概就像醫護說的一樣,盛珣真的隻是低血糖。一瓶葡萄糖還沒吊完,他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我在哪兒?”

辛燦扣下手機,關切地靠近他:“醒了?盛小珣你行啊,是不是來之前沒吃早飯?”

盛珣看他。

在少年的目光裡,辛燦隱隱感覺到了某種變化的東西。但要讓他仔細想究竟是什麼變了,辛燦又有點弄不明白。

思緒正動,病床上的少年忽而笑了一下,很燦爛的樣子,叫他:“辛燦哥哥!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辛燦微微一愣。

很難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像是一捧冰冷的霧氣,澆在了他焦灼的心田上。說受到多大衝擊,其實也不至於。但的確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冷了下去,搞得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了。叫自己「哥哥」不是好事兒嗎?前麵那個彆彆扭扭、像是一句「哥哥」能讓他咬到自己舌頭的盛珣,才不像自己去年在服務區認識的那個。

但辛燦還是有些悵然若失。

他沒有清晰的念頭,僅僅是朦朧地覺得:可我就是喜歡那個不會好好叫「哥哥」的。

好像是沒那麼圓滿,卻生動有趣的生活。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