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神殿內, 魔神柱們用它們笨拙龐大的觸手將情報室千年來辛苦收集的一切有關人類史的資料分類整理,由不同魔神柱們分好類、分批塞進自己的腦內知識存貯庫內。
空曠的神殿隻剩下魔神柱們摩擦悉索的聲音,每存貯完一份,就將備份具顯化, 把原典放入胸腔。所有的魔神柱們都在統括局蓋提亞的號召下, 停止了先前手上的一切活動,轉而忙碌地將一切資料重新備份。
“原典都在這裡了……真是的, 那家夥還真是沒用, 到最後連自己都沒保得住。這顆星球,不管未來是生存還是毀滅, 它們的明天都已經注定。哼……不成器的世界意識和沒什麼大用的人類就是這樣,真是羨慕神秘尚未終結的世界, 不用整日忍受拘泥於愚昧和冷漠的家夥。”
聳立在周邊的魔神柱有一下沒一下地蛄蛹著,形態各異的魔神柱身上一張張排列非常規矩、相當瘮人的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望向鐘離。
它們都相當好奇,這個能和統括局好好交流的人是誰。
英靈的話不太可能, 由於火燒人類史的緣故,英靈本能不會給統括局好臉色。
難道是——統括局回心轉意、不想再進行人理燒卻了?!
很有可能!
就在剛剛, 統括局蓋提亞在魔神柱們充滿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目光中主動撤去了時間神殿所有的防禦性魔術, 就連對迦勒底和阻擊也全部叫停。問原因,也隻得到了讓七十二魔神柱停止一切活動, 到禦座前就位的指令。
就連消息最靈通的佛勞洛斯也對蓋提亞的異樣一無所知, 和大部分魔神柱一樣,它隻能靜靜等待統括局的安排——也和大部分同僚一樣, 它無法理解堅持地表白紙化地統括局為何突然大動乾戈地開始預備保留人類曆史的原典。
“做好你的事,佛勞洛斯。不要質疑我們的決定。”
當忠誠的下屬問起, 蓋提亞隻是甩了一具根本不算回答的回答打發走了疑惑的魔神柱們。
“夾縫中的造物不會受到抑製力的影響麼……”鐘離望向黑壓壓的一片龐大的魔神柱群, “它們就是原典了麼……不, 應該不止這些。”
“造物的造物並不是世界意識的子民,說來也是可笑,造物活物的延展性不僅比呆板的死物好上不少,能夠滿足她越來越瘋狂的需求——你看,你來了後不就用上了。”
“說起來,既然是原典的話,那拉萊耶文本會在這裡嗎。”
蓋提亞銳評造物主的造物主,直言道:“那你確實有點太看得起聖杯了。”
聖杯……一個貫穿英靈座始終,但始終被嫌棄的存在。
至於魔神柱,它們的造型是挺像觸手沒錯,但這不代表它們有外神那麼大的本事弄來不屬於自己世界的東西。
鐘離卻不這麼認為。
“恰好相反,羽斯緹薩實際上比我們能夠看到的那部分相比要能乾許多,隻不過,可能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曾經留下這麼多後手吧。”
“現在叫做羽斯緹薩麼……哈,真是虧得你這麼褒獎那家夥了,也不知道你是從哪看出來的。不過你說得沒錯,為子民慷慨赴死的家夥就算再怎麼討厭也是得給予足夠的尊重——接下來打算如何?“
“15世紀的魔術師弗朗索瓦·普拉蒂將拉萊耶文本的意大利語譯本從東方帶至西歐後,將它贈予給吉爾德雷,這之後,一個磊落的騎士開始了他墮落的後半生。但在翻閱聖杯的曆史記錄時,近兩百年的時間軸內,我沒找到任何有關弗朗索瓦的死亡記錄。”
鐘離停頓下來,靜候蓋提亞的驚訝反應——
“一個魔術師罷了——等等,這是!”蓋提亞錯愕地看著空白的記錄,以及未來中分明是15世紀魔術師的麵孔。
弗朗索瓦·普拉蒂,首位將外神的文本帶入到世界台前,並且留下姓甚名誰的魔術師,沒有死。
活了足足五百年有餘。
“真是可笑,我們徒勞守護這些東西這麼多年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弗朗索瓦·普拉蒂沒死,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是美國雪原市,最後一次出現在表世界的時間——”蓋提亞咬牙切齒地指向地球儀地另一端——
“居然還是現在!”
就算是掌控了全知的節點,也沒辦法事無巨細地洞悉到每一件小事。
“哈,哈,哈~內臟一直在痛呢~”
紫發紫瞳少女的身前堆滿了灑落一地的零食袋,少女的手指死死抓著地板,生生將地麵的合金材料板硬生生地扣下來,不僅依舊得不到半分的舒緩,反倒還將精致圓潤地手指甲劃得稀爛。
另一個和她長相一模一樣卻事男性的英靈歎了口氣,撿起地上散落的零食,百無聊賴地咀嚼起來,隨口安慰道:
“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以□□行走於世的弊端就是這樣,更何況抑製力現在發了狠,我們能活到現在也已經是竭儘全力了呢~加把勁啊,至少得撐到聖杯沒了再乾脆利落地死掉吧?”
少女沒有搭理這種奇怪的精神鼓勵法,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聖杯沒有發現我們留下來的提示,或者說,她也乾脆被刪除了記憶……”
“彆說喪氣話了,還活著的我。”
弗朗索瓦·普拉蒂擦去另一個自己額頭上的虛汗,將止痛片塞入已經痛得麵色發白的自己的喉嚨後用溫水灌下去。等到她臉色稍微緩和,才繼續說道:
“第四次聖杯戰爭的時候,我們已經留下了足夠的提示——那個同聖杯擁有契約的魔神,一定會把希望帶給聖杯。”
“嗚嗚嗚嗚嗚,真是痛死了!!人類的藥根本什麼用都沒有!!快把我的痛覺神經切斷!!”
弗朗索瓦·普拉蒂沒有辦法,隻能抱住癱軟在地上的另一個自己,順著脊骨向下,把她叉到鬆軟的沙發,繼續乾巴巴地安慰道:
“再忍忍,為了讓這具人類的軀殼不依賴本體力量存貨,現在的器官已經被魔術和煉金產物代替太多。現在這種風頭緊的時候,過多的非人異化很難不被抑製力注意到……睡吧,另一個我。事情很快有結果了,到時候,我們讓抑製力知道什麼是血流成河!!”
“才不要!”
弗朗索瓦·普拉蒂苦惱的看向鬨彆扭的自己。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難對付的存在了,尤其是另一個自己明顯是作為計劃環節中的犧牲品時,老實說,他不介意身為魔術師的自己鬨點彆扭。
少女從弗朗索瓦·普拉蒂的臂彎中起身,將身體靠在名貴的皮質沙發上,在這個充斥著食物、精致家具的魔術工房,無人能看出半點關於外神的蹤跡,就連名字同樣是弗朗索瓦·普拉蒂的少女本人。任時鐘塔把她的履曆翻閱個底朝天,也隻能追溯到“15世紀的魔術師弗朗索瓦·普拉蒂將拉萊耶文本的意大利語譯本從東方帶至西歐”這一簡短又無用的信息。
“我要看抑製力跪在地上求饒,一定不能放過那混蛋——”
“……啊,終於活過來了呢。”
英靈弗朗索瓦·普拉蒂鬆了口氣,將之前因為少女掙紮哀嚎而打落的薯片袋撕開,嘎吱嘎吱的咀嚼聲又成為了魔術工房內僅存的聲音。
“呐呐,要是聖杯沒了,你會跟著消失嗎?”
沙發上癱著的少女弗朗索瓦·普拉蒂突然問道,如果作為英靈媒介的聖杯消失,這個身為英靈的自己也會跟著死去嗎?
“不知道,但放心好啦,在抑製力清除世界之前,我能帶你去一個更棒的地方!”
英靈弗朗索瓦·普拉蒂輕柔地安撫自己腹中的力量,滿懷信心地回答道。
“聽說那個地方叫做方舟『Teyvat』對吧?我們最後的棲居之所——足以容納七十二魔神原典的樂土,不僅僅屬於人類的樂園……真是期待~等聖杯沒了,我們就搬到那個世界去,現在世上已經沒有外神的概念了,我們帶著巴力卜西的力量裝成七十二魔神的衍生品之一,肯定一下子就混進去了~”
少女掀起英靈的衣服,一張連通深淵的大口緊閉牙關,少女敲了敲英靈腹部的尖牙,大口應聲打開,吞下了一整包薯片。
“看我當年多有先見之明!當時選擇巴力卜西的傳聞進行融合的時候你還一直嘟囔著是不是正確的選擇,看看這選擇多正確,隨著時間的推移權能力量還越來越多了~啊,感謝人類裡喜歡在小說裡混雜著幻想和事實的大作家們,誰能想到七十二魔神居然能夠和七宗罪的貪食聯係在一起——本體怎麼沒想過收集一些作家?到時候把他們養得白白胖胖的,說不定能夠寫出超越抑製力的故事。”
少女撫摸著咀嚼的巨口,把灑落在口器之外最後一點殘渣吞入腹中,陶醉地舔了舔皸裂的嘴唇。
“說不定橫濱的書,便是如此誕生的呢?”
“說話這麼保險乾嘛,肯定……欸?”
少女本能損了一句英靈,卻沒能等到回擊,回過頭看到來人後,才鬆了口氣。
“原來是摩拉克斯呀~”
“你們還記得我。”鐘離摘下帽兜,他已經不會感覺到任何意外了。反倒是少女有些驚訝,歪著頭問:
“不應該問‘你們是誰’麼?”
“弗朗索瓦·普拉蒂,或者說你們更願意被叫做克塔亞特?不過抑製力雖然還被聖杯拖著,但我還是覺得弗朗索瓦·普拉蒂這個名字更加安全些——長話短說,你們找到了抑製力的漏洞。”
看來,很快就迎來解放了。
英靈與少女相視一笑,英靈率先張口,將少女嘴邊的渣漬吃掉,親昵地道:“看吧,我就說總會有聰明人的~”
少女則推開了身邊的英靈和零食,從沙發上一躍而下,拍了拍手。
“我想想……為了避嫌,我們繼續用它在這個世界的真名——螺湮城教本,這個最開始聽上去就荒謬可笑的主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