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昌平書院的路上藍因駕著馬車, 章言坐在他旁邊。馬車裡頭裝滿了送給山長夫婦和書院中夫子同窗的禮物。from 寓。
五月末六月初的日頭還很烈,馬車奔跑帶來的風驅走了一部分炎熱。
路上的景色,沿途泥濘的土路, 雜樹叢生的林子,歌唱的鳥兒,隱匿花叢的蝴蝶,好像還是從前的樣子從來沒有變化過,又好像都不一樣了。
尤其在踏入文華鎮,登上通往昌平書院的那條漫長的山路上時, 藍因心中物是人非的感覺更甚。
以前雄主來這裡求學, 到達這裡, 他們就像短暫地找到了一個歸屬地, 要打算安排在這裡的生活。
如今, 雄主學滿畢業,考上了公務員。他們再也不屬於這裡。故地重遊, 沒有目的, 就隻剩下滿心的茫然了。
藍因忍不住歎了口氣。
以往書院那種惱人的不許家屬陪住,十日一休沐,沒有大事不給請假的規矩, 現在竟也覺得可愛起來。
果然, 人最深愛一個地方的時候,是離開他的時候。
往日對書院的抱怨,再也想不起來。隻記得它的好,它為他和雄主的人生帶來的轉變。
“沒想到, 你還挺多愁善感的。”章言聽到藍因的歎息道。
以前小蟲子滿心的情情愛愛, 傷心懊惱歡呼雀躍都是因為他這個不稱職的雄主, 這讓章言看到小蟲子還有“感時花濺淚, 恨彆鳥驚心”的傷感時,不由得有些吃驚。
這太不小蟲子了。
藍因膽大包天的瞪了雄主一眼,“我也是有感情的。”
章言點頭,是他把小蟲子想膚淺了。
“相公,你都不會舍不得嗎。”
“不舍歸不舍,眼下我們還有其他事情去做。如果你真的喜歡這裡,將來我和山長一樣辭官了,咱們也來這裡定居。”
藍因驚喜的看向章言,“相公,你說真的?老了和我一起回來這裡。”
“嗯。”
“如果我將來有更喜歡的地方了呢。”
“那就去那個地方。”
“如果我兩個地方都想住,我們能不能在兩個地方都安一個家,兩邊輪流住。”
章言看剛才還消沉的小蟲子,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覺得這才是小蟲子嘛。輪流去小蟲子喜歡的住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作為我章家管家理財的主夫,要確保咱們老了有足夠的錢財安兩處家。”
“相公,你真煞風景。你們讀書人不都是視錢財如糞土的嗎,你偏偏在我高興的時候提錢。”藍因裝作不高興地扭頭,眼角餘光偷偷掃視章言。
章言目不斜視往上走,他現在非常確定,師母教導給小蟲子的東西都將化作對付他的箭頭,朝著他射回來。
以前那個好騙的小蟲子恐怕再難騙到了。
“哦,我隻知道這句話的原句是,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是襯托仁義價值的,倒真沒見哪個讀書人真視錢財如糞土。我老了願意和你到處奔波,換地方住,對你算是相當仁義了。”
聽到這裡,藍因再不知道他家雄主是逗他的,跟著師母讀的書都是白讀了。心裡又好笑又好氣,還覺得十分甜蜜。
雄主和他之間的關係真的不一樣了。
他竟然會主動和他開玩笑了。
“哼,這都是你該做的,是為人夫君的道義與責任,不要以為換個花樣哄我,我就會上當。”藍因繼續裝模作樣。
“那夫郎你有沒有被哄到。”
哄到了哄到了,而且是心甘情願,恨不得去挖十個金礦,讓雄主富可敵國。
但藍因有些害羞,臉紅紅的,不想說話。
“看路,快點上山。”章言提醒心神不知道陷入哪個地方沉醉的藍因。
“沒有相公你拖後腿,我早上去了。”藍因小聲抱怨了一句,不敢大聲逼逼,生怕一個聲大,就把眼前的美好驚走了。
再長的山路也經不過決心登頂人的攀登。
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書院門口,以前為了見雄主無數次走過這條路的藍因,竟產生了山路太短沒有走儘興的感覺。要不是急著去見山長和師母,他可能還要和章言歪纏一下。
“山長、師母,我和相公回來了。”
藍因還沒有踏進師母的院子,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師母放下正在澆花的小水壺,擦了手上的水,才出來迎接他們。等她剛走到屋門口,藍因已經進了院子裡。
“藍哥兒、章言來了啊。”
“師母,山長怎麼不在,我給他帶了好多茶葉。”
“你們山長有課呢。”
師母說著,看到藍因手中提著兩個大麻袋,驚訝地眼睛都睜大了幾分,“藍哥兒,這些不會都是茶葉吧。”
“對呀師母,我和相公要外放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我這些天給你和山長準備了許多茶葉,夠你們喝上一陣子了。”
“這豈是一陣子,都夠我和你們山長兩個人後半輩子喝了。你這個孩子讓人說什麼好,也太實在了。”師母對藍因的行為有些無語,又特彆感動 。
這孩子臨走了還惦記著他們兩個老的,要幫他們將茶葉準備齊全,不枉費他們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