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年殿的偏殿中,顧林替葉時雨把著脈,餘光看了看他身邊的柳旭,欲言又止。
柳旭是個極有眼色的,忙借口有事出去了,顧林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眼前才開口問道,
“小……”似乎覺得說出來不妥,顧林頓了頓,“他如何了?”
“已妥當。”
顧林聞言鬆了口氣,心想著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的答應了葉時雨,或許可見小殿下不過才三四歲便被決定了命運,一時心軟。
更深一層來說,葉時雨已是今非昔比,早就不是那個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太監了,他既告知了計劃,顧林又哪敢拒絕,可如此一來他知道自己與葉時雨自此綁在了一起,也不知是福是禍。
葉時雨看顧林臉上陰晴不定的,知道他顧慮頗重,轉身為他倒了杯茶,淡笑道,
“顧太醫放心, 我隻是不忍看到這麼小的孩子喪命才想幫上一把。”
顧林沒說話,他雖猜不透葉時雨為何要瞞著皇上做出這種事,但他也清楚,葉時雨絕不可能隻是因為發善心,而且在他看來葉時雨雖已位及禦前,但經曆十分單純,與皇上之間情意深厚,按說也不應有什麼二心。
顧林覺得眼前的人捉摸不透,更覺陌生,心中不免有些後悔。
“我一直是將顧太醫當朋友的。”葉時雨勸慰著,“而且此事乃我一人所為,若今後真有什麼,我也定一力承擔,絕不會讓顧太醫有什麼差池。”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顧林如今不敢再將朋友二字說出口,“葉公公近日似乎睡得不太好,我還是為您擬個方子吧。”
“顧太醫,這深宮之中唯有你才能讓我說出朋友二字,有些事情雖暫時不能說,但等到了那日,我必會悉數告知,絕不隱瞞。”葉時雨無視顧林的逃避,仍繼續道。
那日?是哪日。
顧林不知道為何,聽到這裡兩個字心中猛地一跳,但心想事情已做了,自己再這樣不免矯情,便轉身將方子遞給葉時雨,
“葉公公放心,我自知輕重。”
顧林走後一會兒,柳旭便回來了,一臉神秘地將門掩上,從懷裡掏出了幾張箋子,
“公公您瞧瞧這個。”
柳旭果然是在官員之中有不少暗線,自打那個隨寧知府走馬上任後,“名聲”似乎就打開了,來找他辦事之人就逐漸多了起來。
不用看便知道,定是那些心思活絡的官員送來的,有求官的,有求辦事的,所給的錢財都頗豐,但無論他拿來多少,最多選一件去做,所以人都道最難的莫過於讓葉公公開口答應,但若是答應了,那必是十拿九穩的。
這種事情知道的自然知道,既然是利益相關,隻要不是需皇上親自過問的,他們也都默契十足,不會多言。
葉時雨大致一翻,狀似隨意地抽出一張來看了起來。
這是個名叫魏秉澤的地方官員,看上的是戶部郎中之位,不過正五品,小事一樁。
“就這個吧。”葉時雨將手中的箋子湊近燭火儘數燃了,柳旭露出諂笑,
“奴才替魏大人先行謝過公公。”
葉時雨看似隨意,但其實此人本就在他的名單之中,這個魏秉澤他已知曉是殿下的人,這其中關鍵自然是他心中有數。
自高靖南登基已有半年多時間,臨近年關之時,按照慣例皇帝需攜眾臣至京城外的皇家寺廟——昭華寺為國為民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這又是高靖南登基後首次祈福,自然是重視非凡,他目前還未充盈後宮,便隻有高靖南以及玉太後和太皇太後前去。
祈福儀式甚為繁兀,加上來回共需五日,按說葉時雨作為禦前大公公那必是要隨行的,可臨行前卻因一點小事惹了高靖南不虞將他撇在了宮中,眾人心中雖疑,可誰又敢真的議論。
皇駕已離了皇城,算算時間應是已到了昭華寺,葉時雨站在靜悄悄的養年殿中,眼見著陰雲掩了日頭,擋住了冬日裡唯一的一絲暖意,一陣風卷過,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這寒顫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已穿著貂皮的襖子,手都捂得有些冒汗,可為何還覺得心裡寒極,胸口悶悶脹脹的,有些犯惡心。
“柳旭。”他忽喚道,“今夜不必準備膳食了。”
“公公怎麼不吃飯呢,多少弄點兒吧。”柳旭見他臉色確實有些不好,還當是他被留在宮中心中煩悶,“要不請個太醫來瞧瞧?”
“我說不必了!”葉時雨忽覺得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