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蟬像具行屍走肉般,慢慢挪回家中。她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一隻手托著下巴發呆。就像很多穿越電影裡所說的那樣,改變了過去,就會影響未來,許清和記憶的變化,就是最好的證明。老天讓她短暫穿越這麼一次的目的是什麼呢?還有許清和對她冰冷無情的態度,嗬,可真狠啊。小七優雅地跳到沙發上,一爪子撓在宋寒蟬手背上,清晰地痛意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她看了一眼手機,要遲到了。雖說她打算退學去當歌手,但這不是還沒退嗎,學還是要繼續上的,而且她現在遇到的事情很詭異,退學的事情得緩一緩。她飛速洗臉刷牙,換了衣服直奔P大。宋寒蟬坐在教室比較後排的位置,左右兩邊的座位都空著。她性格乖張,喜歡獨來獨往,就是上課也沒人跟她坐一起,久而久之她身邊的位置也就成了禁區。老師在台上講著課,她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響起,微風掠過,有人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居然還有人會坐她旁邊?宋寒蟬懶洋洋的偏頭看。程彥書衝她直笑,他化著黑色的大煙熏妝,原本精致的五官,被糟蹋的讓人不忍直視。她總算明白這吵鬨聲因誰而起:“你來乾嘛?”他壓低嗓音:“陪你上課啊。”程彥書趁老師轉身板書的時機,從後門偷偷溜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宋寒蟬,她兩旁的座位都是空的,就像一座獨屹於茫茫人海中的孤島。他並沒有心酸,反而有些竊喜,因為她一點沒變,還是一如既往的酷,這讓他覺得他們似乎從沒分開過。宋寒蟬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是又背著經紀人偷偷跑出來的吧?你不怕粉絲認出你?”他得意洋洋:“你看看我這個妝,恐怕我媽都不認識,粉絲能認出來?”那可未必。教室裡其他人射過來的視線,明顯越來越熾熱了。程彥書毫無察覺,繼續說:“我得多在你麵前刷點存在感,免得你轉頭又把我給忘了,畢竟你冷血又沒良心……”宋寒蟬冷眼看他,程彥書的話戛然而止,察言觀色之下頓覺不妙。“冷血是吧。”她輕聲細語,笑容溫柔,語氣陡然一冷:“滾蛋,彆坐我旁邊。”程彥書委委屈屈的換到她後座,這才發現後麵還坐著個麵容清雋的男生,沉默又專注,安靜地仿佛不存在一樣。程彥書隻上了一節課,他不能溜出來太久,臨走之前還想拉著宋寒蟬去他們樂隊練習室,遭到她無情拒絕。連續上了三節課,下課鈴美妙響起。正值午餐時間,學生們做鳥獸散,很快教學樓附近已經沒什麼人了。宋寒蟬避開人流,慢慢悠悠走下樓,從大門出來,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變天了,烏雲密布,狂風大作,是暴雨欲來的前奏。大風呼嘯肆虐,樹木瘋狂搖晃簌簌作響,教學樓的門窗也是哐啷哐啷地聲音。聽著這些嘈雜的聲音,她心中湧上一絲異樣的感覺,總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宋寒蟬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上了年紀的老教學樓,斑駁滄桑的牆壁,脫了油漆的窗戶在風中搖晃,在狂暴地大自然的力量下有些不堪重負。她視線一下定在了三樓!有扇窗忘記關了,勾住的窗戶的支架似乎有些支撐不住,在狂風中劇烈抖動著,而裴安正要從那扇窗下麵走過。“裴安,躲開!”宋寒蟬厲聲示警。那扇窗終於還是堅持不住,猛然脫落掉了下去,她來不及多想,衝過去一把撞開裴安。裴安先是聽到女孩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一個柔軟的身體撞進他懷裡,巨大的衝擊讓他抱著女孩倒退幾步,兩人沒站穩,一起摔在地上。“嘭”的一聲巨響,腳邊落下一扇窗戶,從天而降的玻璃砸在地上碎片四濺,裴安下意識摟緊懷裡的女孩子,為她擋住那些飛濺的玻璃。電光火石間,宋寒蟬想起來了。重生之前,她親眼目睹了一個女生,被這扇突然脫落的窗砸的頭破血流,傷勢嚴重被送往醫院搶救,直到她生日那天都還沒脫離危險。沒想到重來一次,這扇窗依然掉了下來,隻是這次經過窗下的,不是那個女生而是裴安。有些東西,還是變了。“沒事吧?”裴安的聲音低沉,帶著長時間不說話而導致的乾澀暗啞,卻意外的撩人。宋寒蟬抬眸,對上一雙深沉如黑洞的眼睛,裡麵暮色岑岑,什麼情緒都看不清。她不喜歡太深沉的人,因為不可控。宋寒蟬推開他,站起來打算離開,裴安也順勢站了起來。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被突發意外吸引而來的學生,都被嚇傻了,呆呆地看著兩人。宋寒蟬置之不理,走了兩步發現自己掌心有血跡,一擦就沒,顯然不是她的血。回頭,裴安手臂上一大片暈開的血跡,她匪夷所思地問:“裴安,你受傷了都沒發現嗎?不痛嗎?”裴安正在疏散圍觀學生,提醒這裡危險,不要在此逗留……聽到宋寒蟬的話,他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手臂,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他問:“你會處理傷口嗎?”宋寒蟬不明所以。他頓了一下,低聲道:“我暈血。”像宋寒蟬這種從小就稱霸校園的不良少女,處理傷口是基本功。但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給裴安處理傷口。如果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宿敵的話,那宋寒蟬的宿敵就是裴安。他們在學業上,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水火難容。裴安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而宋寒蟬成績雖好,卻是典型的問題少女。乖乖仔和不良少女天然相斥。裴安說自己暈血,問她能不能幫忙包紮,宋寒蟬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甚至有點小興奮,感覺自己抓到了裴安的弱點。作為生物製藥專業的學霸,居然暈血?生物製藥雖然不像醫學生一樣,但也是需要做實驗的,免不了解剖個植物、動物之類的,他平時都是怎麼克服的?兩人從藥店買了藥,坐到臨湖邊的長椅上。裴安偏著頭不去看傷口,宋寒蟬卻偏偏不放過他,纖細白皙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強行將他的頭掰過來,笑容惡劣:“你看啊,已經沒流血了,這種程度你也暈?”裴安無奈地轉過頭來,白著臉,沉默地看著她將自己的袖子卷起,冰涼的藥水擦在傷口處,有點刺痛,接著上藥,綁繃帶,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女孩的動作熟練又輕柔,他神情漸漸恍惚,記得高一有段時間她常常受傷,這樣嫻熟的包紮技術想必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吧?“處理好了,不嚴重。”裴安臉上露出極淡的笑意,仿佛冰雪初融,春風化雨:“謝謝。”宋寒蟬看愣了,同學多年這是她第一次看裴安笑,突然覺得這個人,長得其實還挺好看。她心念一動,心中突然有個主意:“不用謝我。我這人從不做虧本買賣,今天幫了你兩次,都是要還的。”“好。”裴安淡淡的應了下來。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爽快,連還什麼,怎麼還都不問,就答應了。她又看他一眼,覺得今天的裴安比平時實在順眼太多,不過這樣正合她意。她頓了下,風輕雲淡地說:“那你做我男朋友吧,當我想結束的時候,隨時結束。”宋寒蟬想,或許可以反其道而行,給許清和下一帖猛藥。自己一直鍥而不舍死纏著許清和,反而總被他忽視,那窮追猛打的方式肯定是有問題的。那麼,當她不再纏著他,更甚至跟彆的男生接觸親密時,他會不會動搖了?而裴安就是她選中的“彆的男生”,他正好欠了她的人情,也因為她剛突然發覺,其實裴安還是挺顯眼的,學霸,長相清秀耐看,身材挺拔筆直,氣質不錯。漫長的沉默過後,裴安終於說話了。他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