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嘴。”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啊？”他趁機塞了顆糖進去，和上次的一個味，酸的。“酸嗎？”“酸死我啦......”開春之後，肖鎮和闞娟就越發地忙碌，每個周都會有那麼四天在外，從他們嘴裡偶爾也會聽到是公司運作出了些問題，仔細去問，他們又說沒什麼事兒，大概是不想讓她和肖驍擔心。肖驍雖然嘴上不說，卻也是知道家裡最近的困難，花起錢來也沒以前那麼大手大腳了。開學之後，江城的也越來越暖和，大家都脫下了厚厚的羽絨服，換上了輕薄的校服。沈憲每天早上都會給她帶上一瓶熱牛奶，應該是特意定製送上門的那種，到學校的時候，還會冒著熱氣。她其實不喜歡喝牛奶，大概是小時候喝多了，長大了，反而沒那麼喜歡喝了。沈憲喜歡喝，他的口味不像是會喜歡喝牛奶的人，可偏偏還就喜歡喝這個。像周哲宇這些男孩子，每天基本上必備可樂，而他卻是必備牛奶。兩個校園裡的風雲人物談戀愛，免不了遭人非議，這一學期，她低調了不少，大家也像是對他們倆秀恩愛的場麵習以為常。她很滿意這樣的現狀，沒人喜歡自己總被人議論的，可這樣好轉的情況被沈憲的“官宣”給打破了。事情起因是她今天一不小心坐他大腿上了，他不讓她起來，她非要起來，兩人又吵了一架。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半夜三更地居然在班級群裡發了一條———“要不是看你還小，你今天能安然無恙地坐在爺腿上嘛？”事後他居然還不撤回，班級群裡可是各科老師都在，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了，發什麼神經......班級群裡沒人回應，老師也沒說話，她慌了，打開學校論壇，不出所料，她和沈憲又成了熱論第一，還有人匿名放上了截圖。———“果然還是憲哥牛逼......”———“我才說這倆人怎麼這學期這麼低調，感情這是放大招啊！”———“憲哥不會被請家長吧？”她打電話去問沈憲，隔了好久才接，語氣還有些不耐煩，估計是已經睡著了，他怎麼還有心情睡得著覺。“沈憲，你大爺，你故意報複我的吧！”她忍住差點沒破口大罵的心情。他停頓了一下，一時間沒想起來是什麼事兒把她惹火了。隔了會兒，他才從床上起來，隨手拿了件白色T恤套上，抓了抓睡毛了的短發。“發錯了，撤回的時候點成刪除了。”他睡意朦朧地說著。“三千字檢討，一個字都不能少！”她氣得直接掛了電話，整個人往身後的床倒下去。沈憲絕對是瘋了，沒瘋怎麼可能乾出這種事兒。她都不知道明天這麼去學校麵對彆人異樣的眼光，還有班主任和各科老師的拷問。“沈憲，乾脆我們兩個同歸於儘得了，免得你來折磨死我......”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裡全是沈憲的臉，真像給他捏爛，這個討厭鬼。她頂著黑眼圈去的學校，周圍的議論聲從她進校起就沒斷過，汙糟糟的一片。沈憲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趴在座位上睡覺，她桌子上還是像往常一樣放著一瓶牛奶，白色的霧氣不停地翻滾著霧氣，份量比瓶口低了些，他應該是剛才已經開過喝了。“沈憲，你檢討呢？”她把書包放進抽屜裡，站著戳了戳他後背。他伸手去抽屜裡摸，摸了張A4紙大小差不多的作業本出來，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字跡飛舞潦草，跟他人一樣，字也透著主人的慵懶。他還真寫了？目測差不多有四千字左右，大篇幅都是在說明他為什麼會發錯在班群裡，後麵的一千字全是些騷話。班上的人的視線從她踏進教室起，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就差把眼珠子掛她身上了。班主任進來的時候，她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不會真被請家長吧。沈憲那話感覺就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老師的威嚴。“同學們，高中時期，正是青春期荷爾蒙萌動的時候，作為老師我也明白，可是學校有學校的規定，這太明目張膽總是不太好的吧，作為老師的我們也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作為學生的你們也應該有一個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沈憲趴在前麵，搭著腦袋，應該是在睡覺，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大家隻好把目光全放在闞書身上，隻怕要將她看出來一個洞。闞書本來想撒氣，可想著他連夜寫了個四千多字的檢討給她，心裡的火也沒那麼旺了。他寫的檢討不少，全是檢討打架違紀的，不過全都是讓彆人寫，他署個名就完了，向女朋友檢討還是第一次，至少態度上是端正的。高二下期的課業很繁重，就連沈憲上課也沒像以前睡覺睡的次數那麼頻繁了。他個子高，微直了背，後麵的人就看不著黑板了，以前他都自覺坐後麵的位置去，就算坐前麵，他也不是那種會考慮彆人感受的人。也不知道是哪次他轉身過去，看見闞書歪著腦袋看黑板做筆記，他便微微彎下了背，在老師眼裡，隻覺得他上課更是沒正形，坐姿也是更加吊兒郎當的。就連老師私底下也會議論他，他成績好，家世好，放著美國好好的學業不讀，會江城來乾什麼，就為了不費吹灰之力得一個第一嗎？以沈憲的資質，國內大學肯定是任他挑，可是放眼世界，還是差了些。也不知道他父母怎麼想的，大好的前程給孩子放棄了。初夏，江城的暑氣已經開始滲人，稍微運動一下，額頭就會冒出汗，男孩子打過球之後身上也會有股汗臭味。不過沈憲沒有，他身上永遠都是薄荷糖的味道，闞書想，大概是他衣服換得勤快，糖和煙混著吃得有些多。又是一年梔子花開，畢業季，高三的學生們即將離校，學校開的大會也越來越頻繁，老師的作業也布置得越來越多，考試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可唯一沒變的，還是他總是第一個交卷的人。像往常一樣，在她考室門口等著，夏天的薄荷糖味和冬天的不一樣，裹在嘴裡，比冬天多了清爽，大概是混著校園裡梔子花的味道，又或者，是沈憲的味道比去年更甜了。考完的那天，正好是沈憲十八歲生日，也是她給他過的第一個生日。他們約了燒烤，不是在他們常去的飯店，就是一家路邊攤，啤酒和雪碧口裡冒著一圈圈，周哲宇脖子上全是口紅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哲宇的口味越發和謝允“臭味相投”，身邊的女孩子一個比一個妖豔。吃得辣，她都算能吃辣的人了，可是比她能接受的辣味還要辣，她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個棒棒冰含在嘴裡，暑氣和辣味才漸漸消散。她擰開成兩半，一支含在嘴裡，另一隻拿在手裡，正往嘴裡塞，就被沈憲搶了過去。“吃這麼冰，還想像上個月一樣痛？”上個月是初夏，西瓜才出來，她嘗了個鮮，一不小心沒忍住，就全吃完了，來大姨媽的時候，半夜給她疼醒，她給沈憲打了電話過去就開始哭，哭到早上才睡。也沒管她願不願意，他搶了過去就給她扔垃圾桶裡了，白白淨淨地冰棒染上了垃圾，沒多久就在裡麵化了，真是浪費。她砸吧砸吧了嘴，還在懷念剛才冰在嘴裡的味道。本來是出來給沈憲過生日，沒想到這家夥倒是帶著女朋友先跑了，就剩下周哲宇他們在那兒喝酒。她還沒準備禮物，她記得去年她過生日的時候，他送了她一書包的杜蕾斯，今年她總不能送一箱岡本回去吧。“寶貝男朋友，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她仰著頭笑著問。旁邊正好是一家清吧，她拉著沈憲的手就進去了。鋼琴吉他這些她從小就會，雖然很久沒彈了，但玩起來也還算得心應手。“愛有雙重魔力，也苦澀也甜蜜，悄悄地走過去，說一萬遍我愛你，愛你......”女孩的聲音很清澈，有著南方人江南一帶的軟糯，唱起歌來很好聽，像一股幽幽的泉水，直沁心田。她穿著淺藍色格子裙，箍著個同色係發帶，長發編成了斜辮子搭在直角肩上，鎖骨溝壑分明，白色透亮的肌膚裸露在外，看上去好不養眼。“寶貝男朋友，生日快樂。”她笑著。